“你在开玩笑吗?”李承泽嗤笑一声:“即便是诸侯国这样的弹丸之地,做过国君的人怎么可能安安分分的去做一个臣子?他们心中永远都是不满,我不可能让东夷城存着这样的隐患。”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杀死他们都是最好的解决方法”,李承泽盯着范闲:“我相信你心里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你说的没错,可是我们终究还是有更和平的解决方式啊”,范闲有些激动的扬起手:“当年我收降东夷城的时候,不也是兵不血刃就……”
“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李承泽听这话不禁笑了:“兵不血刃?范闲,为了让你能收降东夷城,四顾剑血洗了城主府,整整二百七十多人啊。”
“你的手上没沾血,不代表就是兵不血刃,那是因为你背后有人替你做了这些你不屑于去做的事!”
这几句话砸在范闲心里,让他一颤。他内心深处一直不愿承认的事实,就被李承泽这样狠狠的揭露出来,可他没有办法反驳,因为李承泽说的没错。
“不杀他们一样能达到目标,何必非要……”范闲的声音低了下去:“你明知道我不喜欢你这样做。”
“我只会选择最稳妥的方法,留着这几个人不知今后会出什么乱子,我凭什么拿庆国千万百姓和士兵的性命去冒这个险。”
“何况为了大局稳定,死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李承泽冷冷地说道:“不就是几个国君吗,必要的时候,别说十个,几百几千也得杀。”
这句话在范闲听来实在有些刺耳,让他想起几年前那句“死的只不过是个护卫而已。”
这样的情绪下,范闲把那句合情合理的话,自动赋予了别的意思,然后任由自己略显偏激的过度解读。
“死几个人又算什么?”仿佛辩论赛上找到里对手的漏洞一样:“你别忘了我们的初心,你现在这样和先帝有什么区别!”
“是不是有一天我妨碍到了你的统一大业,你也要杀了我来顾全你所谓的狗屁大局!”范闲近乎无理取闹的喊出这句话。
完了完了,我怎么就管不住我这嘴呢。话一出口范闲懊恼的不得了,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大嘴巴。
越是亲密的人,吵架的时候捅的刀子越能直击要害。李承泽揭露了范闲一直引以为豪的收降东夷城的本质,范闲也将李承泽最避讳的事喊了出来。
范闲脑子转的飞快,却想不出来说些什么,抬头看见李承泽眼眶通红。
“范闲,你这话说的太没有良心了。”
“我和先帝有什么区别?是,先帝从来不用这些所谓的阴诡手段,那是因为陈院长早就将这一切做好了!”
“可你呢!你作为鉴查院院长,不仅不能为朝廷分忧,还抱有如此天真的想法,我还要迁就你,凭什么?”
“不就因为我从来没拿你当一个臣子看吗?我欣赏你的赤子之心,我不想让你的热血被这世间冷漠给冰封起来。”
“有些事你不愿做,好,我去做。我已经很努力去平衡了,你凭什么还来指责我?”
“为了大局杀了你?亏你说的出这样的话来!”
李承泽梗着脖子盯着范闲,眼泪却从通红的眼眶里掉了出来。
太委屈了。筹划东夷城这么一件大事,还要和北齐斗智斗勇,本来就很小心翼翼,还要考虑着范闲的感受,更是劳心伤神,结果不仅不领情,还被这样指责,换谁都委屈。
范闲有些手足无措了,身体却比意识反应要快,上前一把抱住李承泽,两个胳膊圈的紧紧的,下巴压在李承泽肩膀上。
“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一时嘴没跟上脑子,我乱说的,你别哭啊,我……”范闲慌的语无伦次。
“你为我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在尹家村你让小谢处理了我打的那三个官兵,挽芳阁你又提前跟姑娘们对了口供怕我伤心,这些我都知道。”
“我……我是害怕,我害怕你变成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我害怕这些事情不小心泄露对你造成更大的伤害,我害怕有一天我们也会像……”
“你说的对,我手上虽然没有血,但这些事其实都是因我而起,我一直在享受这些结果带来的好处,我没资格在这假装高尚。”
“你想要这万里江山,我一定帮你完成,如果这些事情必须要做,那以后我去做就是了,你不要再自己去兵行险招了。”
“承泽,你偶尔也可以依靠我一下啊。”
最后这句话,让李承泽心里一颤,这些天神经高度紧张,他也真的累了,这个时候有一个肩膀来让他哭一哭,好像也没关系吧。
他把头抵在范闲肩膀上,眼泪无声的流淌出来。这是在宣泄满满的委屈,也是在庆幸范闲能够理解自己。
范闲缓慢的抚摸着他的后背,嘴里不停念叨着,什么明天就去北齐劝他们归降,后天就去草原把那些胡人都赶走,实在不行自己把天皇老子捉来让他喊李承泽爸爸。
一番又傻又好笑的蠢话,倒是哄得李承泽破了功,范闲低头拽了拽自己被眼泪打湿的衣服:“啧啧,没想到你这么能哭。”
“好像说的你以前没哭过一样。”李承泽吸了吸鼻子,翻了个白眼赌气似的转身往前走。
范闲想想也是,而且自己好像还是连哭带嚎的那种。范闲一笑,知道李承泽这是不生气了,忙快步追上去,拽着他的袖子就跑。
“好啦,第一次来海边,我带你好好玩一玩。”范闲弯下腰脱了两个人的鞋,卷起裤子拉着李承泽往海里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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