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风微微皱了皱眉,继续道:“我第一次率兵暗袭黑风泊,故意没喊上那乔太守,结果竟不知何时走漏了风声,被那群匪徒给逃了。”
“第二次与那乔泰一同上山时,便撞见了一伙匪徒,但充其量不过两三百号人,而且武艺似乎也不高,只空有一身蛮劲,我的人没费多少功夫便将他们擒住了。”
“而后我本想先将这些人押回城中大牢,待擒住他们当家的之后再作盘算。可那乔泰未经我允许,竟擅自将那伙人的寨子放火烧了,说那些匪寇抢来的钱财布帛都置在那儿,烧得一干二净他们便再也作不了恶了……”
张鄜问道:“那乔泰姓乔,与金墉乔氏可有关系?”
沈长风如实回道:“事后我曾派密探查过那乔太守的底细,那乔泰早些年似乎只是个跑堂的伙计,与金墉乔氏并无关系,只不过正好沾上了这个姓罢了。我看此人身世虽不算显赫,但也还算清白,后来这乔泰似乎靠贩卖私盐一类的生意发了家,再后来经人推举便成了荔城的县令,又经了二十来年才当了如今的桂州太守。”
大宛建立之初正逢百废待兴之际,盐铁贩卖还属于无官监管的灰色地带,因此涌现了许多钻空子的私盐贩子,趁着那几年动荡时期狠狠地捞上了一笔,而后大宛逐渐安定下来后,盐铁的贩卖权便重新落回了官家手中,成为了朝廷的主要收入来源之一。
想来这些年那乔泰能从一介布衣摇身一变成为当地的父母官,与当年做私盐贩子赚获的暴利脱不离关系。
这一处二人正谈着话,另一处暂得空暇的温允也没闲着,他懒懒地支着头,将目光款款投向了丞相身侧的座位:
只见那儿置着一张袖珍的沉香木矮桌,不似是相府那位张小公子的物件,倒与三、四岁幼童的身高更相符合。
不一会儿,侧门的翠色纱帘轻轻动了动,一只浑身棕红的胖猫儿小心翼翼地环顾了一下四周,随即才顶着它那毛茸茸的大脑袋轻手轻脚地爬到了丞相身旁的座位坐了下来。
温允还是头回见到举止如此似人的猫儿,不由饶有兴味地向前微顷了身。
只见它的手上缠着绷带,怀中抱了六个熟到熏黄的枇杷,似是刚从后院的树上摘下来不久,果皮油得发亮,光是望上去仿佛就能闻见到里头汁水清甜的味儿。
温允见那胖猫儿咧着嘴,正要伸手要去剥那黄枇杷,但临时却又忽地转了念头。
它挠了挠脑门,仰着头瞅了丞相一眼,随即缓慢地、不舍地推了三个枇杷过去。
——正与沈长风商讨要事的张鄜自然没看见。
随后,那脸盘如圆盆的胖猫儿砸吧砸吧嘴,开始用前爪娴熟地拨开那枇杷的皮,捧着果肉开始啃了起来。
不一会儿,温允便见它风卷残云地将桌上的枇杷给吃干抹净了,甚至完事之后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爪。
又过了没半晌,那胖猫儿又贼头贼脑地把目光投向了丞相桌上余下的那三颗金澄澄的果子。
温允望着它假装不在意地侧过身,趁着张鄜与沈长风讲话的间隙,一只胖爪则慢吞吞地探向了桌前。
“……噗!————”
一声憋笑猝不及防地打断了另一旁两人的谈话,也惊动了闷声干大事的胖猫儿。
那枚“中道崩殂”的枇杷便沿着桌沿骨碌碌地滚到了堂前,成为了举众共睹的罪证。
张鄜侧过头静静地看了一眼,直把罪魁祸首看得两只耳朵都心虚地贴到后脑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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