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家主,杨培龙杨将军何在?”
清晨,天微亮,杨府前却是一阵紧锣密鼓的脚步声和呼喊声。在门环一次次出悠长的响声后,杨府的大门随之打开。
杨培龙走出大门,此刻,一小队身着黒铠的军士正立于大门前,为的是一个身骑黑马的男子。
杨培龙的眼神瞥见男子手中那一卷玉帛,随即行了个大礼。
而那马上的男子也是满面喜色,即刻翻身下马,拱手回礼。
“杨将军请接令。”他双手捧起玉帛,交予到杨培龙手中,“杨家龙时得国主赏识,今日授校尉令,由国主亲自提拔,任沙城铁骑先锋军校尉,择日往南洲驻地报到。”
“承蒙国主厚爱。”杨培龙双手郑重接过玉帛回道。
玉帛既已送到,那男子也放下了先前的肃敬,道:“杨将军恭喜啊,杨府今日可是多了个不世出的男儿啊。这校尉令一下,令郎便是我大漠最年轻的校尉,更是冷空大将军的嫡系下属,当真是年少有为。”
“大人过誉了。”杨培龙也是笑着道,“实在是国主抬爱。”
“杨将军莫要谦虚了。令郎比武场上的表现,我等一众武将都看在眼里,如今入了国主法眼,可以说是众望所归,并不出人意料。令郎现在何处?我漠国未来的将星,在下也想要一睹为快。”
“犬子尚在后院,我即刻差人召入府中。大人还有诸位将士快随我入府内上座。”杨培龙道。
“那就多谢杨将军款待了。”
没过多久,龙时便在两三个下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府中。
虽说在比武之后,龙时可以自由进出杨府。但实际上,半个月来龙时只来过杨府寥寥几次,而且也只是出于礼节在前堂问候过老爷夫人,共进晚餐后便又折返回后院。
接过校尉令,龙时随后也上座,聊了几句,答了来客的几问,便与杨培龙一同送客了。
只是客人走后,龙时也本打算告辞,却被杨培龙亲口喊住,留在内屋中吃了一顿饭。
“你,真的打算去做校尉?”
不同往日,屋里只有杨培龙和龙时两人进餐,甚至连夫人木柔都不在。
“父亲难道不想我去吗?”龙时反问。
“你要想去,我绝不会阻拦。只是,为父必须要提醒你,到现在为止都还有余地。校尉令不同于军令,虽然有些代价,但你可以选择回绝。如果你真的去了南洲,以后,便只有军令,不从,就当以军法论处。”
“孩儿如今已经成年,也到了报效家国的年纪了。”龙时道。
“好一个报效家国。”杨培龙含笑着饮了一口酒,“孩子,你见过战场吗?”
“你只在书中见过。”杨培龙没有等龙时回答,“或许你的确应该去南洲,并有朝一日亲身经历战场搏杀。那个时候,你才会懂,何谓报效家国。但在那之前,这仅仅是四个字而已。现在你当然可以说一些漂亮话来欺骗你自己,但你骗不了我。”
“父亲……”
“为父读书不多,但也知道像你们这种一肚子墨水的人,读多了别人的英雄事迹,因而也想去做后人书中的英雄。呵,当年和为父同期的战友里就有几个这样的人,战前念叨着烈王一统穹隆的遗志,说什么我辈义不容辞的大话。直到敌人的长矛捅破了他的肚子,才知道原来肚子里面没有墨水,只有血水。我看过他们的死状,那时他们的眼中只有满满的悔恨,其实并没有为家国尽忠的壮烈。”
“这些道理,孩儿都是懂的……”龙时知道杨培龙话中的意思,“但孩儿还是想去。”
“你总要告诉为父一个理由。”杨培龙静静地看着龙时。
他并不是反对龙时从军。在漠国要建功立业,要便是从军。他只是好奇,自己当年从军为的是立功领赏,锦衣玉食,那自己的这个养子,是为了什么?
但龙时偏过了头,不再与父亲对视,也没有回答。
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他只知道自己想去,就像他知道如果现在有人要他去读书举考,他肯定不想去一样。
他觉得自己自小学习的是兵法,苦练的是武术,通读的是政史,似乎就是为了戎马而生,如今有个机会,为何不出去闯一番看看?
至于报国尽忠?或许有。但如杨培龙所说,太平之下,说出“精忠报国”这种话总是如隔靴搔痒。
“我该想到的。”杨培龙摇摇头,“你这样的年纪,会有自己的打算。那就去吧,到那边去,做出些功绩让为父看看,也让这世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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