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下面的两个人再无动静。罗黛收起金牌令箭,翡丽吹熄了火把,各自睡去了,丢下屋顶上的佐雅泽风中凌乱。
——十四皇子佐雅云,他唯一的弟弟,封号成康王。
母妃去的早,理当由他,长兄若父。可叹他触怒了皇帝,九岁时就被逐出宫去,那之后只能借着节庆、寿诞、婚嫁一应举宴的机会,短暂地回宫看一看弟弟。
十二岁上外放出京以后,他们甚至再也没能见面。
弟弟在琉国自由受限,偶尔寄回来一封家书,也要先由大内各路机构逐层审查,等辗转到他手里,往往滞后了好几个月,以至于六年来统共只攒下薄薄数张纸、寥寥几笔字。
“云山望断路茫茫,忆母思兄倍可伤。欲写尺书凭雁寄,生憎纸短话偏长。”
这样手足分离的生活,已经过了多久了?八年?十年?
他被派去许多不同的地方服役,过处皆为不毛之地,不宜人居,完全是靠着弟弟只言片语中的暖意,他才能咬牙熬下来,一面在军营中磨练,一面留意时局动向,苦等一个解救弟弟归国的良机。
琉国密使、金牌令箭、十四皇子……
一股莫大的恐惧像黑手攫住了佐雅泽的心窍,他强自定了定神,从屋顶上悄无声息地掠下地,朝城西逆风行去。
四合院居中的大屋大门敞开一线天,李奕身边笼着火盆,不住地伸长脖子向外张望。
见佐雅泽一身风霜返回来,李奕一蹦三尺高,欢喜道:“哎呀呀,教我好等!”
佐雅泽把房门带上,近了火、受了热,方觉出身上冻得僵,血管里都像结了冰渣子。他不敢冒然过去取暖,就站在原地搓手。
“难为葛兄了,带伤上阵,不辱使命。”李奕凑上去帮忙活血,用拳头捶打佐雅泽的背部,“可探到什么眉目了?刘少爷究竟是不是黑蝎那边的人?”
佐雅泽“嘶”地一声:“小将军,我伤的就是背。”
“啊!抱歉抱歉!”李奕收了手,退到火盆旁,“都怪那姓刘的小儿拿乔不上套,害我们平白吃了这多苦头。”
唯一吃了苦头的佐雅泽嚬眉着,据实通详上去:“琉人拔擢了十名赴死之士,全队上下军令整肃,不曾怠敌。”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当真和黑蝎没瓜葛吧?琉人连骆驼都杀光了,邀请那些女奴一块儿吃呢!他娘的,那肉香……呸,不提也罢!”
李奕吸吸鼻子,“她们早沦为沙匪的伥鬼,不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完全不可靠!那个刘少爷是不是风流惯了?死到临头还这般怜香惜玉呐!”
略一顿,他又道,“最可恶的还是犬戎!说好的土方城藏有秘宝,甘做孝敬呢?说好的任我等出入,绝不打扰呢?狗东西!”
佐雅泽省得,小李将军打心眼儿里嫌弃刘少爷妇人之仁,要是由这边来操办,先就会绑了那群女奴,扔进地道当人肉盾牌。
碍于百人车队尚未洗脱跟沙匪勾结的嫌疑,李奕担心树敌甚重,才没把“活人探路”的点子付诸于行动。他越想越恼火,索性站起身,来来回回地踱步。
“你且消消气,”佐雅泽手脚恢复知觉后,上前将李奕按回座位上,“你又不是没验过地图,就是把除我们之外的所有人赶下去,也不一定找得对出路。”
听见地图两个字,李奕更不痛快了,自衣襟里拽出一张皱巴巴的羊皮纸,在半空中抖搂。
“要不是犬戎用这玩意儿蒙蔽圣上,你我何至于沦落到这步田地?”
他恨得想将地图扔进火盆烧个精光,忍了忍,又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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