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琅听谭净说到这里,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家破人亡,流离奔波。
江琅从前只知道谭净和陈盛钧相识,但不知道竟是在这样的情境下相遇。
江琅沉默半晌,才缓缓打破沉寂:“这次在沧州,你找上陈盛钧,他回来势必会向阁老提起你。本宫举荐你入朝,反而是害了你,阁老是最合适的人选。”
谭净了然地点点头,他沉思片刻,又说:“殿下要我出面收购粮食的时候,我便向许先生提起过,此事看似天衣无缝,却瞒不过一个人。”
“沧州总兵李奕。”江琅不自觉地摸着自己鬓边的碧绿簪子,“伯清和他是旧相识?”
谭净摇头。
“不认识,可他知道我没有余力去买粮。李奕担任总兵后,赤勒军仓皇逃窜,我家原先的管家没死,他趁那将军战死时,偷走了我家变卖家产后留下的银票,来到琼州,交给了我。”
“哦?”江琅恍然大悟,“伯清把这笔钱,都给了李奕?”
谭净微微笑道:“这笔钱应该用在沧州,战后沧州大地满目疮痍,李奕答应我这笔钱用作沧州重建,并且不对外说是我送去的银钱,这样大家都不会知道谭家的惨状,也不会有小人落井下石,诋毁我谭家百年声誉。”
“李奕做到了。”江琅钦佩地望着谭净,“李奕守沧州的十年,民众安居乐业,是百年里少有的安稳。”
江琅听完谭净平静地阐述,她这才真正明白许知谦为什么选中了谭净,为什么放心将谭净送来她身边。
这样的忠义之士,生死钱财都置之度外,他愿意散尽家财为民造福,自然见不得江放糟践庶民。
他在青州这些年,深知江放手下的衙门腐败贪婪,所以谭净义无反顾地投靠了江琅。
江琅缓缓站起身,她和江让走到谭净面前,谭净也站起身,不明所以地望着江琅。
只见江琅和江让拱手弯腰,向他示礼,谭净大吃一惊,他着急忙慌地要去搀扶,可他是男子,不敢触碰江琅,只能慌乱地搀起江让。
他一紧张,说话舌头就打结:“鹅位殿下,这是何意啊!”
江让颔微笑道:“先生大义,不计较个人得失造福沧州万千百姓,令人钦佩!”
谭净连连摇头,将江让扶起,朝江琅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谬赞了,在下生在沧州,长在沧州,怎么能一人享乐,看万千同乡陷在水深火热中呢?”
“那伯清这些年是和姜钦留在了青州?”
“正是,我与守真是结拜兄弟,这些年相依为命,也做了些生意,有些积蓄。”
谭净和姜钦都没娶妻,他这十年都没怎么和姑娘说过话,更不用说是深夜和国朝公主秉烛长谈。
他没说几句话就耳根红,不敢看江琅,低着头,进来这么久他都没记住江琅的长相,只记得殿下似乎很喜欢鬓边那支很普通的碧绿簪子,时不时总爱扶一扶。
“对了,殿下。”谭净后知后觉地想起,“许先生让我给殿下带句话。”
“什么?”
“锦衣卫谢致,如果依谢致所说,他是周南山的儿子,他在南郡的身份查不出破绽,那周正身体不好,平日不出门,见到他的人少之又少,若要找到见过周正的人,还需要些时日。”
江琅眼眸转动:“也并不是很难,眼下就知道一个人,他必定见过周正。”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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