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36章(第1页)

侧面的小皮影人画工有些粗糙,小江却眉开眼笑喜欢极了。他把线一根根扯到手指上,一个穿着盔甲手拿宝剑的将军活起来。

小江压低声音说:「笨小江,快快从实招来,今晚想吃什么?」说完连忙放下,又把另一个扯动起来,是个手拿着花枝的小童。小童在桌子上蹦蹦跳跳走了几步,膝头一弯跪下说:「元帅饶命啊,我招我招,小江今晚想吃八宝鸭子,核桃乳酪。」

「哈哈……」韩重大笑,从宫中带回来的郁结苦闷一扫而光。盘膝坐在榻上,扯起那个将军和小江一板一眼的玩了起来。

年终将至临近除夕,平王府上下打扫妆点。国中无事,皇帝享乐不早朝,韩重难得清闲。

珠帘飘动,黄杨木书案上的青铜兽足熏炉中放着几颗奇楠香,清醇香气自然飘散。墨玉纸镇压著大红撒金的春联纸,在火捺鱼冻的砚台上取了墨,两只手同握一支斗笔,笔锋随腕转,墨迹自留香。

韩重怀抱着小江,一笔一划的写完上联。小江歪过脑袋来问:「下联写什么呢?」粉嫩的唇轻轻触在韩重脸庞,满室春浓。

穿着银白锦袍配上桃红中衣的小江,水嫩的像个蜜桃。韩重忍不住咬一口笑说:「你说呢?写什么好?」

「嗯……」小江沉思片刻,提腕举臂,韩重轻轻握着他的手任他书写。

写完后,韩重忍着笑将下巴搁在小江肩头,仔细端详着说:「对的倒工整。横批呢?写什么?」

小江琢磨着韩重这几天教的韵脚,眉间拧着,咬着笔杆绞尽脑汁:「横……横批?四个字的对吧?」

第二日清早,过往行人皆看到平王府的小厮出来架着梯子贴春联。上联:天增岁月人增寿下联:你长个子我长肉横批:果子管够

除夕夜,王府里热闹了起来,老王爷和王妃早已驾鹤西游,韩重又没有同胞兄弟,只有一姐一妹又远嫁了,这些年的除夕除了在沙场上,便是在府里和陈查、李堂两个孤家寡人将就着。今岁有了小江,那可实实在在的不一样了。

特地准备的烟火筒子堆放在府门口,一众小厮青衣小帽个个手里拿着香在点放。噼啪声此起彼伏,烟火漫天绚烂,寻常百姓家里的孩子哪里见过这么奇巧的东西,不多时就把邻近街巷的小孩子都吸引了过来。

小厮们往年里也捞不着亲手点放,这会儿各个都贪新鲜把着自己的不放,于是小孩子都过来朝小江索要。凡有要的,小江就笑嘻嘻的往外送,自己的一大堆烟火筒子不多时便被蜂拥抢走了,那些没抢到的小孩都围着他不依不饶。韩重笑着站在门前石阶上看,也不上前。

管家看看时辰到了,招呼小厮们在府门口支起数杆驱鬼怪的爆竹来,信子一点着,电光火石间震耳欲聋,把第一次看到爆竹的小江吓了一跳,那些小孩子早就里三层外三层地挤做一团,捂着耳朵嬉笑雀跃着。

小江身形一动就到了石阶上,站在韩重身前伸手捂住韩重的耳朵。爆竹每响一下,小江的眼睛就眯一下,韩重也伸手替他捂住耳朵,两人对面而立,相视而笑。

爆竹声喧嚣,空中腾起的硫磺味道有些刺鼻,韩重敞开自己的墨狐斗篷把小江裹进来、遮住他头脸,凑在他耳边大声说:「最漂亮的烟火筒子都给你留着呢!吃完年夜饭,我陪你在院子里放个痛快!」被他的呼吸弄得痒痒的,小江搂紧了韩重的腰直往斗篷里钻。

午夜饭是满桌的珍馐美味,天上飞的水里游的都色香味俱全,引人涎水直流。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们把屠苏酒和白瓷酒杯呈上来,韩重瞧着在座的陈查、李棠和小江三个人说:「自古尊老敬上,只有这除夕屠苏酒是从幼先饮。还记得我六岁那年父王第一次让我饮屠苏酒,我连杯子都没拿稳,那景象依稀就在昨天啊,呵呵。可看看,今日小江在,我又往后挨了一个。」

韩重笑着说:「此情此景,唉……年年除夕夜,坐等饮屠苏。犹记童子乐,岁岁已最末。」玩笑着说完,亲自把屠苏酒给小江斟上,端给他。小江接过来一饮而尽,砸砸嘴也品不出好坏来,眼睛就瞅着桌上好吃的。

韩重拿出一块缀着茜色缨络的比目鱼玉佩,走到小江身旁俯身给他系在腰间,起身时在小江脸庞轻啄一下低低吟道:「年年除夕夜,与君饮屠苏。我伴君身侧,岁岁长安乐。」

小江只觉得他念得好听,嘟起嘴来也亲了他一下就低头看玉佩。玉佩是双鱼的,腰间装零花儿的袋子也是双鱼的,配在一起怪好看。

如此的不解风情让身后丫鬟抿嘴窃笑,李棠稳重些忍着,陈查促狭地笑出声说:「爷,您对牛弹琴呢!」韩重脸上讪讪地,拿起酒壶猛地给陈查斟上。

一顿饭吃的小江直打饱嗝,他惦记着放烟火,扔下象牙箸就往外跑,结果被韩重拽住了。

一排排的侍卫、随从、仆妇、小厮早已在偏厅吃完年夜饭,整齐的站在堂外。他们一个个走进来跪下,再起来走到跟前,小江就从桌子上拿起一个银锭来塞进他们手里,他们再一个个跪下谢恩。

发了十几个后,小江坐不住了,掀起桃红色的棉袍下摆把桌子上的银锭都扫进来,跑到堂外。

「来来,大家自己来拿,快一点哦,我要去放烟火。」

院子里的人哭笑不得看着韩重,没人敢上前。韩重微微颔首,小江还在催促。

「你,你,还有你,快来啊,这是银子哦,能买好多好吃的,快来拿啊!」好不容易都拿完了,小江人影一晃就到了韩重跟前,兴高采烈地问:「我可以去放烟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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