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寻了一个落车步行的时机,借着闲聊今岁夏谷收成几许的民间趣事,移花接木地向成都王提起了不久之前生在辛园的事。
“哦,孤有所耳闻,骑都尉孟子明残虐成性,将邻近杜家的孩子给误伤了,招惹了杜家聚众声讨。”司马颖午间饮了不少酒,这会儿仍有醉意。
“回大王,此事实则是个误会。”孟玖轻声细语的说道。
他躬着身子,殷勤的搀扶着司马颖前行,接着道:
“孟子明本是端正之人,可惜酒品不好,醉酒之后多有狂躁之举,被一些宵小讹传为生性残虐。辛园确有不少奴仆,都是经一些牙人、掮客贩入庄的,这些人,成色不一,十之八九,便是他们拐来了一些良人子女,实与那孟子明无关。”
“孤还听闻,这孟子明是你的族亲?”
“不敢有瞒,确实是远方族亲。”
“此事不是已经处置妥当了么?”
就王府佐吏向司马颖转达的消息,此事只是一个世家与另一个世家,因为孩童走失而生了一场冲突,一桩乡野琐事,何足值当入自己的眼?
至于所谓残虐童男童女,昔日洛都的那些奴隶主,每年为了调教奴隶,指不定会打死打残多少人,算不上什么要紧事。
更何况,后将军机在处置这件事上,有章有法、不偏不倚,也不算对不住那孟子明。
“孟子明咎由自取,确实已属定案。不过,老奴偶有听辛园的旧人说到,案当日,是那后将军参军茂元,携了一众部曲破开了庄门……”孟玖声色不变,依旧是慢声细语。
“又如何呢?”司马颖没听得太明白。
“真若是部曲家眷遗失,遣人来询就是,辛园真要是错收了参军的人,自会将人好生送回。偏偏这参军,何必要引兵攻打呢。”孟玖故意在措辞上用了“引兵”、“攻打”等字眼,暗示此事性质有异。
“哦?”
“兴许是参军年轻气盛,家尊士衡公眼下又正受殿下重用,他初到邺城不足二月,诸事尚有不熟络,故而才会行此鲁莽吧?”
孟玖照料着司马颖长大,自是懂得与司马颖交流的方式。
他便是在通过一二不轻不重的造句,引导司马颖自己参悟其中的真意。
前后两番话,就是在强调“家假大王宠幸之际,肆意胡为”,为了区区一名部曲兵士的家眷,都敢这般猖獗的直接兵攻庄,他日有遇别的事,那还不反了天?
孟玖本以为言语已经到位,隐有得意的正等着司马颖痛斥氏借王威行僭越,岂料,司马颖却忽然冷笑了两声。
“哼,得亏茂元带了兵。”他语气森冷的说道。
“殿下?”
“若不是茂元及时出手,凌凌……孤是说,公师夫人怕是就要在辛园受难了吧!”
孟玖一听,顿时背脊凉,怎么这事儿还跟公师夫人扯上关系了?
身为老奴,他当然听得明白殿下这番话的弦外之音,殿下尚未追究公师夫人为何会出现在辛园,又怎会去理会是谁破的庄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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