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99章(第1页)

以为晚上来就会见到他,但显然,他并不如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把我当作贵客。他应该还不知道是我,或是已经知道才故意如此。心里的苦又咸又涩,泪水无声的流下,浸透了枕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又为什么,要来到这里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醒来的时候,发现枕头还是湿的,镜子里的我,眼睛红肿,还有些血丝,要这样去见他吗?只能寄希望于化妆能够遮掩昨天晚上的痕迹。

这个宅子并不大,在日本大都如此。所以,在我逛完了这个宅子之后,还不到中午,也还没有见到那个人。

在茶室里观赏茶道,老者问了我住得是否合心意。

“小姐的日语很优雅。”

“谢谢。”我轻轻的合拢手指转动杯子,喝完后放下杯子,轻抹杯口,并象征性的碰了碰前襟。一抬头,就看到老者赞赏的目光。既然都说是仰慕日本文化了,自然要做得像些,平常我是不耐烦这些的。

又说了些有的没的,他就请我移步去餐室。看到里面除了侍者别无他人,我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你究竟是为了什么来到这里呢?

并没有去管在一边陪坐的那位老者,我只是安静的用餐。擦干净手,我开口“请问宅主人不在家吗?”

“主人去处理公务了,失礼了,请您见谅。”他恭敬的向我低头。

“那么,内主人也不在家吗?”说出来我就后悔了,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难道,你真的想见她吗?

“很抱歉,”他的头再次低下,“内主人去陪伴带搀的姐姐,真得很抱歉,实在是失礼了。”

“哪里,是我来的不巧。”我看着门外听众的花草,低低地说,真的是很不巧。

本来打算当天晚上就离开,这样的地方,还有必要再呆吗?那位老者有些惶恐,问我是不是哪里怠慢了。我笑着摇摇头,我还可以笑出来,那么,即使就这样离开,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如果他并不知道是我,而就此错过,那么——真的是缘分尽了;如果他知道是我,还这样置之不理,那么,我见他也失去了所有意义。其实我到现在也没有想明白,自己究竟为什么要见他,要问什么呢?想知道什么呢?我们两个人中,现在看来,最起码有一个人是幸福的,这也是好事不是吗?

没想到,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那位老者带话来,说他们主人希望能邀请我共进晚餐。

听到的那一刹那,我突然有些怯懦,要见吗?有着这样心里的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任何时候的我,都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我以为见到他的我,会悲伤会难过,会受伤会痛苦,会不甘会心碎,会伤心还会流泪,然而真正见到他的时候,那个我熟悉无比又陌生无比的他时,首先的感觉竟然是恍惚。这个,是他吗?是那个我不顾一切也要到他身边的男人?我伤心着疑惑。

“请坐。”在我看他的时候,他正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我。

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敢置信,心里面波涛汹涌。想过无数次会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冷漠、尴尬、伤痛或是别的什么,但我没有想到,真正在他脸上看到的,竟然是彻彻底底的陌生。这是那个人么?那个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认为他是在假装不认识我,如果要假装,又何必费事安排这顿饭?心里面有奇怪的感觉,一闪而过。

虽然不明了,可是当接触到那熟悉的脸上陌生的表情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眼泪涌上。低头掩饰,轻轻的跪坐在榻上,心中百转千回。我不知道此时对面的人,正在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慢慢的证实他心中的想法。

“希望合你的口味。”话虽礼貌,可从他口中说出,却带着不可掩盖的傲慢和冷酷,显得生硬异常。

这不是他,我在心中告诉自己。可是,这不是他的话,为什么会有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声音?想着,他刚才陌生眼光中闪过的好奇和迷茫,他不记得我了,我不得不承认。

到这一顿饭结束,两个人分开,再没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想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心里,你为什么会不记得我?你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和别的女人结婚?所有的一切真的都忘记了吗?……

可是,然后呢?

告诉他一切,然后让他离婚,离开和她结发四年的妻子,和我在一起?现在充满我全身的,只有绝望,无边无际的绝望。再也不可能,失去记忆的他,不再是那个宠我许我信我爱我的人,而只是……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一个陌生的人。

我慢慢的走在回房间的路上,看着远远无边际的夜空。以前每次抬头看,都会让我恢复力量和信心,因为我知道,在一样的天空下,我们在一起呼吸。然而现在,还是在一片天空,却已不再有任何意义。他现在很好不是吗……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转身“我现在要离开。”

我害怕自己会做出不应该做的事情,既然已经明白了不应该,那么,就让自己没有后悔的机会。

在机场等待登机,我想,也许,以后,十年,或是二十年三十年以后,我想到今天会后悔,但是,即使知道会后悔,我也没有办法去告诉他,告诉他我们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就这样吧,我告诉自己。这个世界上不幸福的人已经够多了,没有了记忆,是上天的意思吧。我不知道也不再好奇我们分开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最起码,我给他的伤心难过并没有我想得那么多,这算是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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