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二十四回 探心病反推熙凤之恐(第1页)

且说王夫人正房这边,因平儿来汇报今年各庄头所上贡的年货,王夫人便问:“凤丫头最近怎么不来?”

平儿回道:“二奶奶病倒了,前儿跟琏二爷拌了嘴,这几日,吃不香,睡不好,愁的跟什么似的。”

王夫人就笑说:“也该吃药调理,眼看都快过年了。”

平儿回道:“我也问过,二奶奶说不打紧,休息几天就好。”

王夫人就说道:“估计她是怕麻烦,可若是拖出病来,岂不更麻烦。”于是想起贾瑷来,说道:“咱们府里,现在倒有个现成的大夫,就在跟前儿,你们何不去请他看看。”

平儿忙问是谁,得知是贾瑷,不免有些信不过:“这位爷,小小年纪,能看病救人?”王夫人笑道:“你们也知道,我这些年来一直有老毛病,这偏头痛死去活来的,请过好几个太医,都是磕磕绊绊的将养,最后还是他帮忙调理好的。”

平儿听了心下不由很是错愕,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就转去三春抱厦请贾瑷,于是贾瑷就跟着平儿去了熙凤院。

进得院来,上了正房台矶,堂屋上挂着猩红的毡帘。入了堂屋,屋子里,正中有一香炉熏着香,撩拨的满屋子都是,贾瑷一鼻子就闻出是百合香,四周一瞧,各处家具摆设上,堆金砌玉的古董物件不在少数。进了里间,就见南窗下,王熙凤歪在炕上,浑身上下,一水儿的貂、鼠毛皮草。见着平儿领着贾瑷来访,忙起身相迎,一嗓门儿的笑意:“嗳呦呦,这样的神仙贵客,也难得能来一趟,快快坐吧。”又吩咐丰儿:“给爷上茶来。”

于是王熙凤忙拉着贾瑷,出了里间,招呼着坐在堂屋罗汉床上,叔嫂隔着榻几同榻而坐,王熙凤就笑说:“瑷兄弟还是头一回来我这儿呢。”贾瑷也笑道:“听说嫂嫂病了,于是就来看看。”王熙凤却道:“哪里就病了,不过是累着了,休息休息就好。”平儿就从旁提醒道:“这瑷小爷通晓医术,正是太太帮您介绍来的。”

王熙凤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忙赞道:“果然这瑷兄弟不简单。”只听贾瑷笑问:“可否冒昧问一下,嫂嫂与哥哥因何吵架拌嘴,还伤了神?”

却听王熙凤叹气道:“还不是为那盖省亲别墅的事情,府里上下都为这忙,你琏哥哥又是个心肠软的,办事儿不利索,我们夫妻两人不免就吵了吵,谁知把我给气出病来,好几天都是睡到半夜,人就醒了,半宿半宿的。”

贾瑷听了就说道:“嫂嫂气色还是可以的,且伸伸手,叫我先帮你把把脉。”王熙凤犹豫着伸了手,贾瑷就笑道:“嫂嫂平日里待人豪迈大方,临了这种小事儿反倒扭扭捏捏的,行,我也不让你难为。”便吩咐平儿道:“取块丝帕,给琏二奶奶的皓腕盖上。”平儿笑着依着做了,只这一处,熙凤就觉出这位小叔子是个光明正大的人,浑不似贾瑞那等心怀不轨之辈,如此,就安心的多了。

正这么想着,忽听贾瑷提醒道:“嫂嫂快张嘴。”惹得熙凤心内突的一跳,脸也烫,只听贾瑷又说道:“看看舌苔。”

凤哥儿暗骂自己想法龌龊,于是扭扭捏捏伸出舌头,样子有些滑稽。

待望闻问切一套下来,贾瑷便如实相告道:“舌质红,苔白厚,脉细滑。嫂嫂或许是过分担心和害怕,导致的坐卧不宁,进而导致的心病。”贾瑷做为医生,大概能反推出那日夫妻二人吵架有多激烈,所为何故,不言自明。转而又问:“嫂嫂可有口苦心烦的症状?”

王熙凤点头应是。

至于是否尿频尿急,这就没办法问了。

再问就不礼貌了。

王熙凤这病,属于中医郁证、躁证、颤证、百合病、心悸等病症范畴。

此病位在心肝,《素问·五运行大论》有言:心“其用为躁”、肝“其用为动”。其病性为热,又如《素问·至真要大论》“诸躁狂越皆属于火”,或《素问·刺热》“肝热病者……手足躁,不得安卧”之类。正是:欲卧不能卧,欲行不能行。

是故,拟清热化痰、解郁安神之药方。用“百合地黄汤”合“半百镇魂汤”加减。

贾瑷吩咐平儿备好笔墨,写了药方,又嘱咐道:“先吃三剂,若病去了,就停药,若还不能爽利,再添三四剂吃了准能好。”又特意叮嘱王熙凤:“嫂嫂这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我还是劝嫂嫂想开些,你看这阖府上下,正经人也不多了,全靠你操持,你若病倒了,谁来撑着?再者,盖园子的事情,这也不是嫂嫂这等妇人能管得了的,依我看,不如任凭他们去吧。”

瑷公子这话,虽只是些宽心话,但王熙凤多少也好受了些,倒觉这瑷兄弟是个正经人,忙笑着探问:“瑷兄弟想来是有些真本事的,何不帮嫂嫂管管。”贾瑷起身摆摆手,笑道:“嫂嫂别抬举我,我就会些治病救人的东西,那里能管这府里千号人来的,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若能独善其身,就算大造化了。以后也就多看看病,积些阴骘。”

王熙凤于是赞道:“好歹也是个正经心思,依我看,你既医术不错,又是咱自己人,府内这么多女眷,每次看病找外面的大夫,终不如你来的放心。不如,以后你操心着这事儿可好?”

贾瑷笑着点头:“自是可以的,若是以后这事儿我办的好了,我便斗胆请嫂嫂拿出金荷包,支应着兄弟我开个医馆,了却一桩心愿。”

王熙凤笑道:“大钱不敢说,开个医馆还是手到擒来的,兄弟若有那心,随时都能办。”这话说的平儿丰儿也跟着拍手夸赞,只听平儿道:“若真能那样,姑娘们以后的身体健康,可就都仰仗公子了。”

贾瑷忙抱拳一礼,说道:“承蒙诸位托付,这事儿不如定在年后开春,到时候,凤嫂子可不准说话不算数。”

王熙凤连连答应着,心道:这也算投其所好了,这孩子既喜欢,且又是件善事,就依了他罢。

说罢,屋内三个女人同少年都笑了笑,之后贾瑷客套两句,就告辞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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