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离对青蛟族并没有什么好印象。
虽然山膏是妖族,理论上应该与妖界更为亲近。但作为侍神者存在的他们,身上妖族的特质早已在日复一日的修行中磨灭淡去。他们是人间最接近于神的存在,当然不可能因为同为妖族的身份对青蛟另眼相待。
因此他也并没有理会谢端行,即便谢端行修为已经十分接近当年上山的尹青河。但他上山的举动堪称十分冒失,不足以礼相待。
“你是当年借走神器的那孩子”丹离认出了唐淑月。
“原来我已经到了话说当年的时候了吗”唐淑月不得不反思了一下,“好久不见了,侍神者前辈,您还真是一点没变。”
不管是外貌,还是那头半白半红的头发。理论上五年应该足够让那些染白的头发消失不见,是后来又染过一次头发了吗
丹离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居然用自己的还真是胆大包天。”
谢端行不明所以地皱起了眉,但并没有在这种时候插话。这或许是他与妫无咎之间的不同。
“如果你师父知道你这么选择,可是会很难过的。”丹离淡淡地说,“他当日将被分离死去的记忆交给你,又让你过来取帝台棋,可不是为了让你将自己奉为牺牲。”
“实际上,我这次来,正是为了帝台棋一事。”唐淑月不知道怎么就这个话题说下去,只能岔开话题。
“什么”
不管外面是什么季节,休与山内的气候永远是宜人的。唐淑月虽久久未曾再来拜访,可也不觉得这里与当年她第一次上山求取神器的时候有什么差别。山路两旁遍生着葱郁的灌木,潺潺的溪水顺着坡道流下山去,树叶中漏下的光影照在来人的身上,尘埃在纱一般的光圈中飞舞。
仿佛时光流转五年过去改变的只有唐淑月,而它们自岿然不动。
唐淑月轻轻地叹一口气。
“所以说,你把传说中万年之前的妖皇妫无咎关进了帝台棋里”丹离在前面走着,并不回头,“所以眼下将妫无咎奉为主君的这条青蛟跑过来和你要人”
“重点不是这个,”唐淑月期期艾艾地回答,“重点是”
“重点是她信错了人,把神器搞坏了。”林宴和冷不丁地把话说完。
“哦”丹离终于停住了脚步。身后的丹宣没料到有这么一出,一头撞在了兄长的腿上。
唐淑月伸出手掐住林宴和的腰,犹豫了一瞬,终究还是没忍心掐得太重。
抱着胳膊一路走过来的谢端行一言不发。他不是没考虑过和这红白毛的野猪打一架,然后逼迫对方强行解除那什么劳什子神器的禁制,将妫无咎放出来。但丹离身上一点灵力波动也没有,怎么都只是一个普通的渔夫罢了。
谢端行摸不清眼前这妖的虚实,反倒不敢轻举妄动起来。
“你们知道当今世上,还有多少上古神器存在吗”
出乎唐淑月的意料,丹离并没有生气,而是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恕晚辈健忘,并不记得听师父说过这些旧闻。”唐淑月谨慎地回答。
“晚辈倒还略有一点印象,应该是四件”林宴和也有些不确定。
“现在是三件了。”丹离慢吞吞地道,“上一次神器毁坏,据说已经是万年之前的事情了,我也没有亲眼见过。”
“但也不一定就是坏了。”唐淑月试图解释,“也许帝台棋还可以抢救一下”
她当初孤注一掷选择了用自己作为启动神器的祭品,并非只是因为舍不得师父留给自己的那么一点念想。唐淑月总觉得,如果把它留着,自己没准还有机会知道当年的真相。当年那个抛妻弃女一去不回的,父亲的真相。
如今若是帝台棋被毁,还有谁能再告诉她
丹离忽然笑了起来。
“神器本身或许不是什么强大的东西,它们唯一特殊之处在于依托神术,靠着当年远古众神注入的神力运转。”丹离伸出手去,仿佛在感知着空气中某种不存在的东西,“神力与灵力不同,即便只有一丝,它也是坚不可摧、永世不灭的,不是凡间之人所能触及。”
“上界称呼我们为侍神者,是因为我们是众神的眼睛,帮助他们管人间。而世人称呼我们为侍神者,则是因为我们守护着神迹,拥有着代行神力的权柄。”
“说到底不过也就是众神用过的废品罢了,你们却把它捧到了神坛上。”谢端行冷笑一声,“不靠自己修炼突破成神,依附着别人存在,成了别人说的什么侍神者,终究不过也只能做到这种地步而已。”
丹离不起谢端行,而谢端行也同样不起丹离。自谢端行修行开始,他就把突破化神飞升成仙一事当做自己比神的追求,并坚信自己一定能做到这一点。
这样骄傲且过分自信的谢端行,当然不会把这些所谓的侍神者放在眼里。
丹离并不反驳,可也没有理他。山路曲折,露出了当年唐淑月曾经到达的凉亭,乍起来与五年前没什么分别,只是缠绕在假山上的藤蔓越发苍翠,结出了累累的果实。
“拿出来吧,已经被毁坏的棋盘。”
被污染的棋盘从乾坤袋中被取出,唐淑月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奉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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