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山下,约好的马车已经在路口等了。
逛了一天,大家也都乏了,坐上马车就没了精神。
沈钰迷迷糊糊地靠着车壁打盹,清醒的时候就无聊地看窗外,后来天慢慢黑下来,就又迷糊起来。
到了酒楼门口的时候,天已黑透了。
下了车,众人就直接各自回家去了。
沈钰也绕过主街,提着篮子回了巷尾小院。
可能是坐车坐得太久,又颠得厉害,沈钰草草洗漱了躺在床上,才觉得全身无一处不酸痛,在床上怎么躺都觉得床好硬,怎么都不舒服,不由怀念起自己那现代软软的床。
烙饼似的来回翻身,翻腾了一阵子,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日,大家都一副腿脚酸痛、没精打采的样子,让范掌柜看到了又好气又好笑,呵斥了几句,伙计们这才打起精神来各自做事。
像往常一样忙碌了几天,又到了逢十有集市的日子,沈钰照前几个集市的经验准备宽细面,一直忙到过了晌午,人渐渐少些,才坐在小凳上歇一口气,就看到孙先生背着个背篓走了进来。
外面日头正盛,孙先生乍进屋子里看不清楚,正站在门口左右张望,沈钰抬头看到了,忙快步走到门口:“孙大伯,您怎么过来了?”
孙先生把背篓放在门外,上下打量了一下沈钰,看她比上月伤势刚愈时脸色红润了许多,遂点点头道:“玉枝丫头,看你脸色不错我就放心了。我来药店送些近日采的草药。你娘托我来镇上时顺便过来看看你,给你带些东西。”
说着,从背篓里拿出一个蓝布包袱来,又转身招手示意沈钰出来,到后门角落僻静处说话。
沈钰跟着走过去,接过包袱,问孙大夫道:“孙大伯,我娘和弟弟妹妹近日可好。村长他们没再找我家麻烦吧?”一边说着,一边拿了刘娘子洗菜时用的小凳让孙先生坐下。
孙先生并不坐,看看周围没有什么人,就低声说道:“你走了之后,村长带着人又去你家转了一圈,看没找到人,也只好走了。没过几天,下了场雨,本以为这事就这样过去了,没想到,反而又冒出别的话来,说你在,就不下雨,你一走,就下雨了,坐实了你是个灾星,绝不能让你回来。”
沈钰听了这话,一时呆住了,不知说什么好。
孙先生看她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就安慰她说:“我刚进来时在前面大堂遇到范掌柜,他对你很是夸赞,说你面案功夫了得,又勤快脾气又好,和店里的人相处的都很好。你在这边后厨做事村里没人知道的,过个一年半载,这事情就会被人忘记了,想来也就没什么事了。”
想了想又道:“你娘特意让我嘱咐你,这边逢集市的时候,村里人有时也会过来赶集买卖,你逢集市的时候不要出去逛,被村里人看到又是麻烦事情,过些日子,等地里的豆子收割了,她会带弟弟妹妹过来看你,无事不要回去。”
沈钰只能点头应着,孙先生看话已带到,就要拿背篓离开。
沈钰见孙先生要走,这才想到要托孙先生带回的工钱,忙又叫住孙先生,让他等一下。
她忙提着包袱回了巷尾小院,把藏钱的小罐子拿了出来,取出一串钱用块布巾包好,又小跑着锁门回了厨间。
沈钰跑得太急,回来后脸红气短,扶墙站一会才觉得能开口说话,把布包递给孙先生说:“这里面是一千钱,麻烦孙大伯帮我带回去给我娘,让她平日里买些吃食。”
孙先生很是意外:“你不过来了一月,酒楼里就发工钱给你了?”
沈钰气息匀了,点点头说:“范掌柜待我很好,让我娘不要挂心。这个月初,就领了上月的工钱,说我做得好,东家还多给了些呢。”
孙先生把布包收好,背起背篓,对她说:“你的话我会带到。我就先回去了,待下次来送草药,我再来看你。”
此时后厨里又开始要准备晚饭的吃食,陆厨他们都已开始忙碌起来。前面也开始有过来吃饭的客人了。
沈钰想送送孙先生,被他拦住了,悄声说道:“还是不要出去送了吧,外面人多,我看后厨也开始忙了。”
沈钰愣了一下,明白孙先生是怕她去外面大堂,万一遇到村子里的人经过或吃饭,看到她又是一场风波。
她只好停住脚步,看着孙先生走出门去,直至不见了背影,才回后厨做事。
整个下午,沈钰表面上看着很平静,和平时一样有条不紊地做着手上的事情,但心里却实实在在地担忧起来。
她以前并没有把灾星这个名号想得很严重,只以为是村民愚昧,天不下雨心里着急,总要找个理由出来背锅,下雨了之后,这事就和她没关系了。
没想到她人都不在村子里了,也没有摆脱这莫须有的罪名。
她本来想着先在这里做上几个月或者半年,等到攒了一点钱,再计划说服李氏和玉桃玉诚离开东溪村去安平县,或者是吉安府,开个食店。
可是看现在的样子,不得不想办法快点攒钱了,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时间久了,村子里的人总会知道她在这里做事,到时候灾星的名头传到范掌柜耳朵里,就不好办了。
做生意的人讲究好兆头,就算范掌柜不相信这些,那东家呢,也能不相信这些留下自己继续在酒楼做事吗?
胡思乱想了一下午,到了晚上,心事重重的草草吃过晚饭,就回到巷尾小院去了。
午间拿过来的包袱还放在小桌上,打开来看,是李氏给包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和两床布单,她整理了一下放在床头,躺在床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沈钰看着瓦罐里那只能铺满罐底的两串钱,实在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只好先把这些事暂时抛在脑后,只是从此添了小心谨慎,没事也待在后厨的厨间,特别是有客人的时间,更是能不出屋子就不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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