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抱朴用器具小心将僵怪留下的黑血收集在一起,对付僵怪必须使用专门的器具才能见效。如果在制作器具时加入僵怪的血液,变成专门的器具,即使作用变得局限,但对付专门的僵怪,那威力将成百上千的跃增。
带着谢奇,葛抱朴心中对萧平途的实力愈崇敬,在机缘巧合的误解中渐行渐远。两师徒各带心思,一齐离开,注定将是不眠之夜。
另一方面,方铁忠实地遵从秦老汉的命令,慌慌张张地将方芳母亲安顿好,也未理会方芳为何一直昏睡不醒,呼唤惊醒、躲藏的老少爷们一齐去处理怪物杀掉的人。
方铁带头,壮着胆子推开教室门,后边老张瑟瑟抖地跟上,一行八人蹑手蹑脚地走进教室。
方铁翘起脚跟,脚尖轻盈地挪动,如同猫咪在行走,一步步,静静的,悄无声息。不只方铁这样,其余七人与方铁一样,翘脚学着猫咪静悄悄的前进。
这类行进方式是泰丰村的送葬习俗,这地区的人们认为人刚死时,魂魄尚未散去,如同生前睡觉时一样,会因响动、异动而惊醒。而猫,尤其是黑猫,在这地区是神异的,传说拥有送葬的本领,人们学着猫的脚步,既有不想将死人惊醒的意思,也有透过猫的神异,让死人早日进入轮回,投胎再做人的寓意。
不管传说如何,习俗如何,这是方铁等人不约而同地学着猫,静静的,悄悄的,靠近。课桌早就叠放在窗旁,地上放着各种杂物以及各个床铺。
床铺中央,一个人躺在上面,脖颈上两个孔洞,孔洞周围尽是干涸的血迹,在周围失血透白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的鲜紅。胸膛中央一处空洞,凝固的絳紅血液将衣服黏贴住,却无论如何紧贴,也遮不住中央的空洞,那里,曾是心脏跳动的位置。
床铺周围各处可见迸溅的血液,即使已经凝固,可那味道仍旧未散。方铁看着,嗅着,肚腹中翻涌的同时,心里则是无限的后怕。
如果不是萧老师……
方铁不敢想,也不肯想下去,他看着那双睁大的眼睛,那双目似乎在看着他,嘴角慢慢上扬,似乎在对他说:“别急!别急!你回来陪伴我的!很快……很快……”
猛地打一寒颤,方铁揉揉眼睛,再看时,眼睛依旧睁着,却看不出什么神采,嘴角下垂残留着绝望的痕迹。方铁拍拍胸脯,擦掉脑门渗出的汗水,连连对自己说道:“别怕别怕!死人而已!死人而已!有萧老师在!有萧老师在!”
‘萧老师’这三个字似乎拥有什么神奇的力量,方铁心中默默嘀咕重复,紧张与恐惧真的就慢慢的离他而去。
扑愣愣、也不知从何卷来的一阵风,贴在脑门的却阴符一阵起伏。下面一半飘飘扬扬,但上面那半尤其是贴在脑门上的那处区域,无形的力量仿佛一枚定海神针牢牢地定住,任风吹任风拂,定立止动。
方铁八人对尸体一阵鞠躬与默哀,才小心翼翼地抬起尸体,翘着脚,静静的,悄悄的,如来时,去得也静悄无声息,将尸体搬向商量好的存尸处。
存尸处并不远,离萧平途的房间很近,很近。
在村民心中,除了学猫的习俗,便将希望放在萧老师的身上,相信,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们也只相信,随时可能变成怪物的尸体,放在萧老师附近,他们才能感到安心,才能有安全感。他们朴实,他们诚恳,一旦相信,那便彻底。
小心翼翼地放下尸体,方铁八人又是一阵鞠躬与默哀,也不知是否错觉抑或多想。鞠躬与默哀后,方铁似乎感觉身体温暖了些,肩膀上的重量轻了些。
又进入另一间教室,一如刚刚的举动,翘脚,静静,悄悄,八人走近尸体。这具与上具类似,脖颈两个獠牙咬后留下的孔洞,血液干涸变得微微黑,胸膛中央留下空洞,昔日强健的心脏消失无踪。
老张刚一看见这具,立即认了出来,随即紧紧捂住嘴巴,生怕出什么响音,将如同生时安睡的魂魄惊醒。
嘴巴捂得紧紧的,可瞪大的眼睛以及颤抖的躯体,无不在告诉其余七人,老张这时的状态如何的糟糕,如何的恐惧。
老张的这番动作,让其余七人的心同时提了起来,紧张而小心地打量,寻找着让老张变成这般的原因。可一番紧张且密切的打量,周围静悄悄的,昏黄的日光灯下也未有什么‘多余’的东西。
七人提起的心缓缓放了下去,一边疑惑地看向老张,一边朝着尸体鞠躬。方铁看着老张,老张明显在紧张、恐怖什么,可周围真的什么也没有。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关注老张,使得刚刚的鞠躬失去诚意,方铁莫名地感到心头沉甸甸的,似乎有什么在暗中窥视。这窥视,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没有恶意,没有紧张,似乎紧紧是单纯的窥视,看着,静静地看着。
紧张、恐惧,不知因由的,在八人的心中蔓延,抬起尸体,翘着脚,静静的,悄悄的,一如方才,抬着尸体前往存尸处。
两具尸体放在课桌拼成的长桌上,隔得并不远,但也不近。时不时总莫名的吹拂起阵阵凉风,八人鞠躬中忍不住连连打寒颤,看着那风中两张符哗啦啦、地狂响,仿佛长鞭在空中甩动,在催促着什么。
鞠躬、默哀后,八人静静悄悄的,忙不迭地离开。
离存尸处有些距离,老张突然快走两步,挤开挡路的两人,停住,转身。队形变成老张一人,对着方铁七人,老张佝偻着身子,大口喘着粗气,趁着微弱昏黄的亮光,显得阴森而恐怖。
老张站着,看着,那眼睛像在看对面每个人,却又像只盯着一个人看。
低沉、尖嘶,老张缓缓地开口,语气中透着恐惧与绝望。
“死,我们都要死!白天去过荒地的都要死的,两个,只不过是开始……”
“下一个,是你……是你……还是你……?”
枯瘦的手指,緩慢点着,仿佛死神的指挥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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