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5章 皮袄（第1页）

鬣猁一下子消失在茫茫夜色里，再也无处寻找。

赵充国赶忙跑去看宋学文，只见宋学文被吓得面色惨白，身上衣物已被抓的七零八碎，那鬣猁爪子锋利，宋学文被抓出几道血痕，赵充国将他放出来，让人给他敷药。

点检人数，军士被咬死了三个，被抓伤咬伤七八个，赵充国看后又是悲伤又是懊恼不已，要是不去射杀那鬣猁，不吃它就不会引来鬣猁的报复。现在他明白了为什么匈奴人不吃狼的另一个原因，估计狼和这鬣猁一样习性，匈奴人也是顾及狼群的报复。

赵充国让董超和张二牛再收拾柴火把篝火烧旺，其他人打扫战场，将死去的军士就地掩埋，今天晚上和衣而眠以防那畜生再次偷袭，这种非战斗减员实在是不应该。经此一役，大伙的酒早就被吓醒了，都化作淋漓大汗。

看着死去的同伴又恨又悲，董超走到那兽王跟前用脚踹了几下，张二牛说道：“怕什么，早死了。”

董超道：“这就是兽王？个头真大，这毛色还真不一样。”

张二牛放下火把，近前仔细查看道：“这身皮毛可真漂亮，要是拿到集市上那可值得十两黄金，不要可惜了。”

于是拔出短刀，开始处理这兽王。其他人打扫完战场，都悻悻地回了重新搭起来的营帐，等着天亮。

宋学文敷完药，走到赵充国旁边拱手谢道：“今晚多亏有你，才免做了野兽口粮，虽然我是带罪之身，到了长安免不了一死，但是今天我还不想被野兽吃了，所以多谢赵将军救命之恩！”

面对着宋学文的感谢，赵充国感到很意外，没想到这个一路上对所有人都很冷漠的内奸，居然会良心发现感谢自己。难道是内心受到了什么触动，便拱手回礼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领命就应该安全把你送达，不必言谢，只是死了三名军士属实难过，往后就多多赶路，不可耽搁。”说罢，两人围坐在篝火旁。

望着火焰，赵充国问道，“宋大人此行可知未来生死前途？”

宋学文道：“不瞒将军，我这是通敌卖国的行为，按照大汉律，我与家人皆当处斩族灭。”

赵充国心下一惊，沉吟道：“当今圣上英明神武，集全国之力，敢与匈奴一战，功绩已是万古流芳，只是有得必有失，圣上要想与匈奴作战，就要严明军纪，重法度，严刑名，让臣民誓死效忠，只是有的地方也太不近人情，苛刻太甚，连坐之法自秦以来就受人诟病，让人胆寒，一人犯罪，却要牵连族人，只会让人寒心，甚至逼反。”

宋学文道：“难得将军年少竟然有如此见识，真是非同凡响，当今朝廷敢质疑皇帝政令者寥寥无几，大汉刑罚过于严酷，所以我不敢想未来，况且朝堂之上人心诡异，京城可不比军营那么简单，直来直去，即使你可轻判，如若得罪小人，也会被人构陷。”

说完望着火堆，似乎从火堆跳动的焰火中看到了族人披枷带锁押赴法场的画面，心中百感交集。赵充国知道他是罪有应得，但是牵连族人又于心不忍，于是眼内也现悲戚之色。

不断地添柴，篝火燃了一夜，不知不觉东方破晓，曙光照亮苍茫的大地。清冷的早晨，不知何时睡着的宋学文被赵充国叫醒，军士有的在烧水有的在整理营帐准备出发，张二牛昨夜将那兽王收拾干净。赵充国敬它乃是群兽之王，本想把他掩埋，可是那董超和张二牛却不肯。

董超愤恨地说道：“这畜生咬死了我们的弟兄，就这样埋了实在是不解恨，兽王已死，那些剩下的没了领头的，难不成还敢来。这一路上饿着呢，刚好腌了下酒，我们不怕他。”

说干就干，董超卷起袖子就将那兽王架在火上炙烤，赵充国见手下军士要吃，便不再阻拦。

收拾停当，一行人启程，宋学文依然拘押于囚车内，前后军士警惕地护送着，走出一里地，赵充国回首看着昨夜的战场，向死去的弟兄拱手拜别。如此日复一日赶路，晓行夜宿不敢耽搁。每天到了驻地，张二牛便一个人在营帐内琢磨活计，赵充国不知他要做什么，只是说把兽皮做成御寒之物。

三日后的傍晚，张二牛趁大家安营扎寨已毕吃干粮的时候，走到大家面前道：“兄弟们，这几日我紧赶慢赶，终于把那日袭击我们的鬣猁皮做成了裘皮袄，这下子晚上睡觉就不会挨冻了，都来拿。”说完领着大家进了营帐。

好家伙，这一张张鬣猁皮竟然被做得如此精美，大家看着眼前的十几件华丽袄子都赞叹不已，一名老兵轻轻打了张二牛胸脯一拳道：“平日里光看你使粗劲了，没想到缝制裘皮的手艺堪称一绝啊，哎，大家知道他为什么叫张二牛吗，据说就是因为这家伙力气有两头牛那么大。”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

张二牛不好意思的笑道：“那是我娘给我起的名字，就是希望家里能有两头牛耕地，那样就不用每日去山上打猎那么危险了，我这手艺也是我娘教的，别愣着呀都试试。”大家都各拿了一件穿身上，还挺合身，赵充国也想拿，可是没有他的。

正纳闷呢，张二牛走过来从箱子里拿出来一件金黄色的裘皮袄双手递给他道：“赵将军，这是小的专门给你做的，用的就是那鬣猁兽王的好皮子，还加了祖传的金丝楠木，那金丝楠木质地坚硬可防弓箭刀砍火烧。”

赵充国惊讶道：“这可如何是好，无功不受禄，况且我与众位兄弟都是平等的，岂能搞特殊，这裘皮我万万不能要”说罢连连摆手。

张二牛见众人都看着他，便解释道：“这裘皮确实是花了不少心思做的，送给将军，一是感谢将军刺死兽王救了大家，不然死伤更重，二来是感谢你那日帮我找出偷我玉镯的贼人，那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金贵着呢，后面那宋学文被抓以后，抄出了这镯子又还给了我，很感激赵将军，所以请收下吧。”说完，双手奉上裘皮袄。

其余人听如此说都劝道：“赵将军收下吧，也不枉费二牛一番心意。”

董超更是在一旁起哄调侃道，“赵将军要是不要，我可不客气我要了啊哈哈。”

赵充国见众军士言辞恳切便不再推辞。于是众军士穿上了裘皮袄，顿觉这夜里不再寒冷。

次日早起，又望京师进发，熟悉路途的老军士告知，再有一日便可到得京城。众军士闻言面露喜色，终于可以交差了，都互相打趣着等把宋学文押赴廷尉交差，要好好在长安城里逛逛。这一路风吹日晒，鞍马劳顿可折腾坏了。

赵充国此时心里却正念叨着赵破奴与义弟赵安国，不知他们在何地，那边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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