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晏骄觉得平安县衙的赵婶子就很能挑战极限了,但万万没想到,方圆县衙的厨子生动的演绎了何谓山外有山。
一行人在这里吃了两天六顿饭,出现频率最高的就是酸萝卜和杂面饽饽,其余全都是轮流上场的白菜豆腐。
大概老县令饶文举也觉得像如今国公爷并几位侯爷这样奢华的阵容,随便驾临哪个地方都绝对会被前呼后拥,山珍海味的伺候,可在自己这儿却见天青菜豆腐的……饶是人家不说什么,他也委实有些过意不去。
于是第二天,老大人特地动了私房,叫厨子去割了两斤肥猪肉,然后狠狠包了一大锅白菜猪肉包子。
以前在自家地盘上办案时,虽然也时常熬夜,但一来晏骄自己就经常开小灶给大家解馋,二来衙门有钱,庞牧也舍得花,大厨房餐餐有肉,伙食简直比一般饭馆儿好,谁也没觉得苦。
可现在,想起早饭只用一碗稀米粥配酸萝卜对付的饶文举,他们夜里饿了都不好意思叫宵夜。
短短两天,白宁这吃惯山珍海味的大小姐面皮都有些干巴了。
她甚至忍不住于深夜写了一封家书,真切的描述了平生第一次尝到的酸萝卜是什么味儿……只是没想到,接下来几天一直在尝……
庞牧就感慨,“早年也听说过有官儿清廉如水,今儿才算见识了。”
这两天时常跟饶文举在书房谈事,他尤其感慨多。
庞牧自认为自己就算不讲究的了,可到底圣宠优渥,库房里着实堆着享用不尽的好东西,自然不屑于刮地皮。但饶文举就不同了,他是真穷真守得住!
用来会客的书房内无一装饰,坐了不知多少年的椅子掉漆,桌上甚至还摆着缺了口的砚台……
好歹也是一方父母,可饶文举最好的衣裳就是一身官服,其余便服全都洗的起了毛边,原本的颜色都看不大出来了。
晏骄就叹气,“咱们这么些人又吃又住的,也不是一笔小开销。”
庞牧当年行军打仗时没少吃了钱粮不够的苦,对这些问题远比一般文官儿来的敏感,闻言就道“我本想将咱们这些日子的耗费都折算现银,可才起了个头儿,饶大人就直接拒了,百般无奈之下,也只好叫人去将那米面油盐的各买了一百斤。”
他们一行人自然吃不了这么多,可这些东西从来就没有买了再退的道理,也算变相贴补了。
他想了下,道“此事一了,我势必要为他请功。”
饶文举的能力不错,为官又清廉,这么多年都只能在各处做县令,着实屈才了。
而且官大点儿,俸禄也能多些不是?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廖无言敲门进来,“刘捕头回来了,好像是说动了当日陪客的两个乐妓,即刻就到。”
才刚说完,他就皱了皱眉,下意识用手捂住胃。
庞牧关切道“先生可是身体抱恙?”
“无妨,”廖无言无奈摆手,唏嘘道,“连着吃了六七顿酸萝卜,现在说句话都在冒酸水。”
说罢,三人都是摇头苦笑。
他们才吃这么几顿就有点儿受不了了,可怜老饶大人这么些年怎么熬过来的?
世外山庄的管事骨头倒硬,到现在也没交代什么实质性内容,可下头的伙计就不行了。连续两天饭也不给吃、水也喝不饱,觉更是没的睡,早就有人撑不住崩溃,迫不及待的将知道的交代了个干干净净。
这些人都是几个主事的从当地雇的,并不知道管事和许多贵客的来历背景,但对张开还是挺有印象。
“这几日做东的都是同一个人,听说是京城大官儿的家眷,人人都称呼一声赵二公子。”
“他也不过十七、八岁年纪,可瞧着面色着实不大好,眼里常有血丝,整个人瘦的吓人……脾气又反复无常,不知什么时候就火打人了,大家都怕得很。可他出手大方,小的们也都要养家糊口,所以也就咬着牙抢着伺候。”
“小的有个表舅正是棋山镇人,那死了的张公子在当地也算小有名气,故而识得。”
“当日他们一行四人,除了赵二公子和张公子之外,还有两个,其中一个是本地人,姓刘,另一位倒像是外地口音。当时叫的是青岚阁的姑娘,有两个还是头牌,叫什么银屏和娉婷的……”
“对了,当日几位公子也都带着随从,就在隔间吃喝,准备随时伺候的,只是事时乱作一团,他们也都趁乱跑了。那些人靠的近,又是跟前伺候的,想必知道不少内情。”
刘捕头得了这些信儿之后,一面命人四处搜索那几个随从和公子哥儿,同时又亲自去了青岚阁,希望能说服银屏和娉婷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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