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隽小嘴微张,手里的点心瞬间滚落在地,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这个孩子必然不是巧姐儿,可万万没有想到凤姐竟然会一举得子。
有了儿子腰杆儿硬的凤姐,还是草菅人命的凤姐么?
林隽心里浮现淡淡的欢喜,一固然是因为凤姐待他极好,二就是有了儿子的凤姐,必然不敢再行伤天害理之事,只重利盘剥一件,即使原著里没有说过家破人亡的结果,他也可以想象,不知道得害了多少人命,更何况还有许多包揽诉讼之事,譬如张金哥就是一件。
只是有些可惜了巧姐,即使以后凤姐再生女儿,也必然不是巧姐了。
彼时听了嬷嬷的话,贾琏已经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竟是先呆了一呆,然后方反应过来,大声道:“好,好,赏,每人赏三个月的月钱!”说完,已遏制不住大笑起来。
贾敏摇了摇头,体谅他这番激动。
自从当官后,贾琏平素极为稳重,现今如斯,林隽忍不住有些侧目,身子忽然一空,低头一看,竟然被他高高抱起,眉梢眼角全然都是压抑不住的喜色,笑道:“林兄弟,你多了小侄儿,我有儿子了!我有儿子了!”
林隽从先前的惊吓中恢复过来,小手往他肩头拍拍,笑眯眯地道:“是啊,恭喜表哥喜得贵子,表哥好好教导小侄子,等他长大了连中三元,看谁还看不起表哥。”
他很了解贾琏喜得贵子的心情。
在封建时代早婚早育的情况下,贾琏二十一岁了,人家贾兰能满地跑了,作为长房嫡长子,他却没有儿子承继宗祧,心里能不急?有了儿子,再加上当官很有几分见识了,必然会处处体谅凤姐,夫妻俩以后再怎么不和睦,想必不会闹出原著上那些国孝家孝偷娶的事情来,他既得为自己的官声着想,也得为儿子着想。
果然让贾琏当官是一件好事,他本性不会鱼肉百姓,兼之绝了大部分事情生的可能。
听林隽这样讨喜的话,贾琏似乎看到了儿子连中三元的景象,愈眉飞色舞,放他下来,伸着脖子往产房里看,就差跑进去看儿子了,贾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屋里还在收拾呢,你忙什么?夜晚天凉,别抱孩子出来着风。”
贾琏狠搓了下手,陪笑道:“侄儿就是想看看儿子。”
贾敏扑哧一笑,道:“你先去给老太太和你父母报喜,好让你父亲给哥儿取个好名字,等你从书房出来,产房也收拾好了。”
贾琏狠狠一拍头,道:“我怎么忘了,多谢姑妈提醒。我得去信给父亲,一定得给我儿子取个寓意极好的名字!”转身便往书房跑去。
林隽目瞪口呆,道:“表哥急什么?小侄子也得满月后才能取名呢!”
贾敏笑道:“这是他头一个哥儿,哪里能不急?且由着他罢。”
随后,摸着他头,满脸怜爱,生下这个儿子时,她的心情比贾琏还激动不已呢,只是这些话不能告诉林隽,遂道:“你也别陪我了,夜色已深,你年纪又小,快些随着芙蓉水仙去歇息,仔细明儿一早眍了两只眼,白叫我担心。”
官邸后院已经没了凤姐的惨叫声,林隽心安理得地告退去客房歇息。
这一年多来,他经常随着黛玉来贾琏家走动,行动间颇为熟稔,对凤姐派来服侍他的丫头婆子甜甜一笑,道:“有劳各位姐姐各位妈妈了。”
众人多次服侍林隽,忙都笑道:“大爷快别这么说,这是我们的本分。”
林隽微微一笑。
当晚一夜好眠,次日起来,外头天色大亮。
因睡得晚,林隽懒洋洋地躺在床上不肯起,眯着眼儿问道:“什么时辰了?”
水仙端着热水进来,笑道:“已经辰时三刻了。”
“外头怎么这么热闹?”林隽这方起来,芙蓉拿了衣裳过来,与他穿戴,他一面伸胳膊,一面问道,心里喟叹,他这个小老百姓如今也堕落了。
芙蓉笑道:“咱们太太正打人去各处报喜呢,怕洗三的时候能来的都得来。”
林隽想了想,点头道:“是了,这里离金陵并不是很远,快马加鞭过去报信儿,多是能来。即便洗三赶不到,满月时必然都会来的。”留守金陵的贾史王三家都是旁支,哪里能不巴结凤姐这位荣国府嫡系长房长媳妇,薛家主母又是凤姐的亲姑姑,自然也不会落下。
洗漱完,草草用过早饭,林隽来至凤姐房中,已腾挪出了产房,但并未出屋,反挪到了里间,外间隐隐还有一股血腥味儿,里间卧室却是密不透风,凤姐围着抹额,裹着披风,倚着靠枕,满脸笑意地跟贾敏闲话,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
见到林隽进来,凤姐忙道:“林兄弟快来坐,早饭吃了不曾?”
昨日虽是声嘶力竭,但有子万事足,凤姐的嗓音一如之前清脆明亮。
林隽笑着请了安,道:“吃了一碗燕窝粥,两个春卷,三个包子。倒是嫂子,让我瞧瞧小侄儿。”贾琏之子现今裹在百子千孙大红缎子襁褓里,就放在凤姐身边,林隽说完就凑过去看,皱巴巴红彤彤的一团,瞧不出眉目长相像谁。
凤姐笑道:“长得像极了你哥哥。”
林隽沉默一下,摇头道:“看不出来。”至少得等长开了才能看出来。
众人听了,俱是抿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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