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7章（第1页）

「唉……」青龙挑了块干净的山石，坐了上去，为了不引起太大的注意，他隐去了仙气，只靠两条腿走了半天，此刻竟也有些乏意。

半靠着巨石，青龙眯着眼睛，正巧看到不远处的山壁之上有一枚野生的樱果生的红润可爱，他想也不想，勾了勾手指，那樱果如同被丝线拉住那样，轻巧地飞落在了青龙的手心。

青龙并不吃凡间俗物，只是瞧着好玩，拿在手里转着玩，忽然听到不远处的草丛中有悉悉索索的声响，一个瘦小的孩子钻了出来，卑微地低着头小声道：「这位公子，您，您若是不吃的话，手里的果子能不能……」

后面两个字没说出来，但青龙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凡间的孩子只怕是饿了。

青龙瞧他看上去才十来岁的样子，身上的衣物极是破旧，几乎已经看不出颜色，身上也是乱糟糟的，头发枯黄，现在低着头看不清面目，但可以闻到他身上难闻的气味。

青龙不由暗自皱了下眉头，毕竟他是上仙，素来洁净惯了，这会儿要和人家一个小乞儿讲话，他还是不怎么愿意。

手指一弹，樱果落在了孩子身边的地上，转了两圈方停下，红润的樱果已经沾满了山泥草屑。孩子丝毫不以为意，捡起樱果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婴儿拳大的樱果竟然他两口便已吃完，然后用乌黑的手擦了擦嘴角，才抬起头来，对着青龙道：「谢谢公子。」

这一抬头，消瘦蜡黄的小脸顿时显现在青龙面前，青龙仿若被人打了一拳，胸中闷痛无比。

虽然只是个邋遢的孩子，脸上也乌漆抹黑的不干净，但是那天生的铮铮秀骨，出尘清雅，青龙绝不会瞧错！

「你……执……」

青龙半张着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是玄武，绝不会错，可是他又该如何说，玄武早已不认得他了。

定了定神，发观那孩子正歪着头打量着他，两人眼神对上，孩子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避了开去，问道：「公子是迷了路吗？」

青龙脑中急转，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将一切都已想好。

「不是，我云游四方，为了寻找一个人。」

「喔，是很重要的人吧，公子寻着了吗？」

青龙看了看眼前这个小小的玄武，眉间不经意地一皱，「是啊，很重要，他是我……，他独自离家很久了，我十分想念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怎的，他有些难以启齿，扭捏了半天，才轻轻道：「我没有名字。」

「没名字，那你爹娘怎么唤你？」

「他们……叫我……没用的……废物……」说到后面，声音已经羞耻的颤抖不堪。

青龙大怒，「谁说你没用的，」长臂一伸，将小小的身体拉入怀中，却发现他已是泪流满面，「为何要如此叫你？」

孩子摇头，青龙却能轻易感觉到怀里的身躯有多么瘦弱，几乎是皮包骨头，瘦骨嶙峋，怒火越发的上扬。

「说，为何要如此待你？」

「他们说，我只会生病，别的什么都不会干，没力气种庄稼，在家里，就是一个吃闲饭的，」小小的玄武很伤心，一直在抽噎，「可是我已经很用力的在打扫屋子，砍柴，可是……爹又娶看个娘，生了个聪明的弟弟，他们都不喜欢我，嫌我，嫌我多余……」说着，似乎觉得很羞耻，头垂得快要低到胸口去了。

那双依然清澈的黑眸被泪水浸透了，宛如水中的黑葡萄那般，楚楚可怜之极。若小玄武的面上不那么黝黑，身体再壮实一些，怎么看都不傻不丑。但他现在，四肢细瘦，肚子却鼓起，不知是否和经常胡乱吃东西有关。

「刚刚看到你在吃这个野果，难道他们都不给你吃饭？」

小玄武噙着泪点头，「娘说我不把事情做完，就不能吃饭。」等他每天将继母的要求都做完，已是月上中梢，那家人又怎会留饭菜给他吃。小玄武饿到手脚发抖，实在没办法，只能灌冷水，吃野果野菜果腹，日子久了，身体越发的差，动不动就要晕厥。

青龙哼道：「无耻妇人！你现在饿不饿，想吃什么东西？我这里有的是。」

小玄武眼睛晶亮，惊喜地看着他，「公子，你说什么，你……」

「不用客气，」青龙将他抱在怀里，似乎怀里的气味也没有刚才那样难闻了，青龙只觉得他呼吸出来的气息格外微薄，「我带了干量，你想吃什么？」

才问完话，小玄武的肚子就雷鸣般的响了起来，他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扭捏了半天，「……鸡蛋，可以吗？」

「……么都行。」

对青龙来说，任何世间的美食都轻巧异常，只要捏个手诀，没什么取不到的，但此刻当他将法术变来的热乎乎的鸡蛋，放到小玄武手中的时候，心忽然没来由的颤了一下。

小玄武傻傻地站着，看着青龙修长光洁的手指，慢慢把浅色的蛋壳剥去，露出里头雪白柔润的蛋白。好香啊，他怯生生地将鸡蛋捧入掌心，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仿佛那是个奇迹，一眨眼睛就会滑失。

青龙上古神族，生来便是地位高贵，威震仙界，饥饿这种事情从来与他无缘，虽然也会见过这种因为过度饥饿而空茫的眼神，但那个眼神是玄武的，不一样啊，只要一想到这里，他的心又开始发酸。

「吃吧，我这里多得是。」

小玄武静静地看着鸡蛋，好半天后，才一小口一小口斯文地吃掉，「多谢公子，先是将果子让给我，又给我吃鸡蛋，公子，你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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