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的时候,他刚好看到一个和自己同时是应聘的同事,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个大专生。虽然都是穿着工作服,但大家的帽子颜色是不一样的,他的帽子似乎要高级。而且他身上的工作服干干净净,甚至连汗渍都没有。要知道这可是一个重工企业,进到车间的时候就算什么都不用做,一会热的出一身汗。就像李刚,这才第一天上班,他衣服背后就有一条明显的白色痕迹,那是出汗太多,干了以后留下的盐。
于是他主动上前去问,“兄弟,还记得我吗?咱们一起去应聘的,你分配到了哪个单位?”
那个哥们当然认得他,当时父子俩在办公室里吵的凶咧,哪能忘啊。他告诉李刚,自己去的集团调度。
李刚又继续问道:“那你的主要工作是干什么呀?”
“当然是协调工作了,要不怎么叫调度?就是进行一些产品的安排生产,不过我还不太熟悉,班长今天没让我做,我就在旁边一看看了一天,无聊死了。那帮老烟枪抽烟又厉害,没差点把我熏死。对了,兄弟,那你去了哪个单位?”
李刚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自己真的被坑了,可能还是不死心啊,或许只是这位比较特殊一点的。他苦笑道:“我去了机修的钳工班,那其他的几个人都去了哪呀?”
这哥们儿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他说:“其他不是去了分厂做调度,就是在集团里面做文员啊,没听说还会下到厂里做工人的。你家不会得罪人了吧?那天在办公室里吵架的是你家老头子吧?你这样回去问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不行的话让他再去吵一架。妈的,没这么欺负人的!”
是啊,真没这么欺负人的,专科生做调度,本科生做工人,你说要是去修精密仪器就算了,他干那些活儿,小学生都能做。不过他真不是最惨的,中午休息的时候大家一块儿吃了个饭,他才知道这个车间除了班长以外,只有自己也是正式工,其他那几个人全都是临时工。
陈浪跟他说临时工只有基本工资,没有奖金,他们正式工还有一份奖金,有时候能比工资多一倍,有时候和工资差不多。也就是说他们这些正式工会比那些临时工高两三倍的收入。而且还告诉他,有什么事尽管叫这些临时工去做,不听指挥的话就去跟人力资源公司打个报告,让他们换人。
听起来很惨的,想当初自己还想着要去做临时工,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啊。但那些临时工干活的时候还是挺勤快的,用他们的话说,不好好干的话,连临时工都没得做。
李刚同情他们,但也同情自己。不能因为别人比自己惨,就觉得自己都有优越性。他本该可以更舒服的,但就因为关系不够硬,在被下放到了这里。更有可能还得多亏了老爸吵那一架,他那个老乡为了息事宁人,在把自己硬塞了进来。但好位置已经有人占了,那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李刚一路走一路想,到家时也就豁然了。但把今天一天的工作经历向老爸汇报的时候,他依旧是忿忿不已,喝了点酒之后,甚至要扬言收拾的那个老家伙,那个老家伙或许就是那天他那个老乡吧。
李刚安慰老爸:“你也不用担心太多了,按照我们班长说的话,一个月也有两三千,比在外面打工好多了。可能你的老乡已经是尽了全力也说不定。”
李强盯着酒杯不说话,若有所思,好一会儿才说道:“暂时也只能这样了,好好干着先吧。”
经过一周的锻炼,立根也慢慢适应了这里的工作节奏和强度,再也不会因为扛太重的东西而导致第二天身体全身疼痛。如果不是因为要闻那些难闻的味道,这里还是挺好的,既拿了钱又锻炼了身体,哪去找那么好的事啊。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安慰自己,可不安慰好自己,又能怎样呢?有本事就去找更好的工作,没有人求他留下来,甚至还希望他走呢。
原来这个单位是有两个正式工名额的,而临时工也是有机会转正的。条件比较苛刻,至少要工作十年以上的临时工,才有机会给你转正。而你刚刚这么一来,那些干了差不多十年的临时工就没机会了。除非有本事,让领导把自己调到有名额的单位里,但如果真的有这个本事的话,当初直接做的正式工不好,非得拿了十年的低工资,才去转正?那不是傻子嘛。
所以那个叫梁武的临时工对他一直不待见,干活的时候不愿意带着他,说话的时候也很不耐烦。说的最多的就是,你怎么这么笨呀,教了这么多遍还不会,还大学生呢?
这天,李根也是受不了了,听到梁武再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回怼道:“梁哥,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人各有所长,大学生也不是万能,不可能什么都会,什么都精通。”
梁武嘲笑道:“那你说说看你会什么?精通什么?”
李刚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可说的,总不能说自己精通考试和打麻将吧。于是搬出专业术语,“我精通可编程逻辑控制器。”
梁武果然不懂,反问道:“你说的这是什么东西?会这个能让你打电焊吗?
“可以!”
“那你打一个我看看!”
“那需要专业设备!”
“靠,有专业设备的话还要你干嘛?”
“要我来控制设备啊!”
“你白痴啊,自己打个电焊他非得像你说的一样,买来专业设备,你来控制,等你做完事黄花菜都凉了!”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开始争吵起来,但李刚很无奈,自己说的东西,梁武根本理解不了。梁武同样也有这种感觉,这就是一个眼高手低的大学生,啥也不会,就会吹牛,还吹得天花乱坠。
眼看两个人真的越来越激动,陈浪不得不话了,“都别吵了,赶紧干活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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