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8章（第1页）

&ldo;一辈子守在这里？&rdo;&ldo;守在这里有什么不好吗？&rdo;&ldo;那你为什么要出去读书？&rdo;&ldo;因为我考上了。&rdo;&ldo;你觉得在城里好，还是在这里好。&rdo;&ldo;当然是在这里好。&rdo;&ldo;那你为什么留在城里呢？&rdo;&ldo;因为我想在这里开个医院。&rdo;这个答案好像有点南辕北辙，她想了一会儿才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他想在这里开个医院，但他一没技术二没钱，当然开不成，所以他要到城里去学医，再在城里当大夫赚钱，等他赚够钱了，就回到这里开个医院。她有点伤感，他老早就设定了自己的人生轨道，根本没她什么事，就是现在需要她冒充一下他的女朋友而已，冒充完了，两人该干吗还干吗，他不会因为她帮了他的忙就改变他的人生轨道。如果她想跟他在一起，只能是她改变自己的人生轨道。如果她是在电影上看到这里的一切，她会觉得很好笑，会嘻嘻哈哈地对一起看电影的人说：&ldo;这什么地方啊？太老土了，完全没进化嘛！&rdo;当她身临其境地来到满家岭，亲自过了满家岭的生活，她就不觉得好笑了，一切都显得天经地义。也许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活法，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地方的人认同某种活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一个地方的人可能不理解另一个地方的活法，但如果深入到那个地方，在那里待久了，就会被那里的活法潜移默化地影响。城里人看山里人，看不明白，觉得很好笑，但也许山里人看城里人也是这样，同样看不明白，同样觉得好笑。只有满大夫这种两个世界都生活过的人，才有资格评价哪里的生活更好，而他很明显更喜欢满家岭的生活。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满家岭的生活，也许暂住两天没问题，但如果一辈子住在这个地方，恐怕还没那个能耐，没商店逛，没电影看，生了急病恐怕还没抬出山去，就死在路上了，女的更苦，还得下田，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回到他家，他妈妈已经把午饭做好了，正在等他们回来吃饭。这次没吃肥ròu面，吃的是一种稀粥，有少量的米，多数是一种她叫不出名来的淀粉类块状物，听他说是山薯。她尝了一口，觉得很好吃，山薯嚼在嘴里像红薯，有点甜味。午饭有三个菜，一个是炒得绿油油的蔬菜，还有一个是一种褐色的蘑菇，最后一个是一种粉红的ròu块，比猪ròu的纹路粗，有股烟熏味，很香。她边吃边问：&ldo;这是什么呀？真好吃。&rdo;他一碗碗指着介绍：&ldo;这个是山蕨，这个是山菇，都是我妈在山上采的，山鸡是我爸猎的，我妈熏的。&rdo;她啧啧赞叹：&ldo;真好吃！比菜场买的东西好吃多了！&rdo;他妈妈又在跟他嘀咕，他翻译说：&ldo;我妈说家里还有两只山鸡，都给你带回去吃。&rdo;她喜出望外，但一再谦虚：&ldo;那怎么好意思？你们留着自己吃吧。&rdo;&ldo;别客气，我们要吃的话，我爸再猎几只就行了。&rdo;吃过饭，休息了一会儿，他对她说：&ldo;你昨天说想洗澡的，我们现在可以到后山的塘里去洗。&rdo;&ldo;好，等我收拾一下东西。&rdo;&ldo;收拾什么东西？&rdo;&ldo;不用带洗发香波什么的吗？&rdo;&ldo;不用，别把塘里的水搞脏了。&rdo;她还是去收拾了一个包，里面放了毛巾和换洗的衣服，还藏了瓶洗发香波和一块香皂在里面，都是她先知先觉从城里带来的。水塘在山后，离他家不远，但照例是背一段，走一段。等她来到跟前，才发现不是她想象的清凌凌的泉水，像浴室的蓬头一样飞流直下，而是一个名副其实的&ldo;塘&rdo;，已经有好些人煮饺子一般地泡在里面了。她惊讶地问：&ldo;就在这里洗？&rdo;&ldo;嗯。&rdo;&ldo;这水多脏啊！&rdo;&ldo;瞎说。这水干净得很。&rdo;&ldo;这么多人，还有好多男的？&rdo;&ldo;都是岭上的人。你要是怕的话，可以不脱衣服。&rdo;他开始旁若无人地脱衣服，指挥她说：&ldo;你跟着我干什么？你是女的，要到那边去。&rdo;她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见水塘的另一边也有一些人头在攒动，估计是岭上的女人们，于是走了过去，穿着衣服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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