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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算你都多少岁了?”谢璇一笑,手掌抚上小腹,“我都有孩子了,你却还孤身一人,叫你父母兄长担心。”
“奴婢在王妃身边很好,不想嫁人。”
“这又不冲突。”谢璇侧头看着她,噙了笑意,“不如从咱们王府选一个?”
“王府里啊……”芳洲想了想,“似乎没有合适的。”
“其实我瞧着齐忠就不错,敦厚又能干,人品信得过,也不敢欺负你。”
“王妃!”芳洲面色一红,“齐大人有官位在身,您可别折我了。”
“人家齐忠又不这么想。我可是瞧出来了,他到哪儿都目不斜视,也就见着你,那眼珠子能灵活的转上几圈儿。”谢璇睇着芳洲,捕捉到她脸上的娇羞,续道:“何况你又差在哪儿了?月钱不比他的俸禄少,霞衣阁里每月还要分银子给你这个小管事,嫁妆我给你出,回头风风光光的嫁了人,我心里才踏实。”
她这样说,倒让芳洲有所触动,安静了许久,才低声道:“王妃待我已经很好很好了,芳洲不敢奢求太多,这辈子能伺候着王妃,就已心满意足。真的,芳洲是打心眼里感激。”
谢璇握着她的手,也勾了勾唇。
前世今生,有许多事令人沮丧痛恨,却也有许多人令她感激。彼时她在玄真观里清修,身边跟着的人不多,唯有芳洲时刻陪伴,及至嫁入靖宁侯府中,芳洲也是尽心尽力的伺候,陪她熬过许多个漫长的夜晚,直到临终的那一刻,芳洲还为她撑伞,扶着她走在湿滑冰寒的秋雨里……
对于芳洲,谢璇心里藏满了感激。
夜色深浓,主仆俩低声说着话儿,不知是何时再度入睡。
谁知道那噩梦并未终止,断断续续的,总是在深夜袭入谢璇的梦境。连着四五天都是这样,哪怕谢璇白日里过得高高兴兴,丝毫不去想战场上的凶险,到了夜晚时,依旧总被噩梦所惊,而且翻来覆去的全都是相似的梦境——
或是韩玠负了重伤,浑身是血的跌在雪地里,或是韩玠被人追杀,在如雨的箭矢里艰难奔逃,更甚者,他浑身是伤的跋涉在迷雾里,背上刺穿的箭簇令人触目惊心。而谢璇只能在旁边干着急,哪怕嘶声呼喊,却也换不到他的回头……
梦里万象变幻,她像是浮在空中,像是溺在水里,根本走不到韩玠跟前去。
这样的情境令人惧怕,谢璇思来想去,总觉得内心不安。
经历了重回童年这样诡异的事情,就算平常少去道观佛寺,对于这样不合常理的事情,总还是会有触动。相似的梦境反复出现,这意味着什么?
担忧与不安积累到一定的程度,岳太医又一次发现她胎象略有不稳。皇家子嗣单薄,这么个胎儿就跟宝贝似的,岳太医尽心竭力的伺候着,难免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说,谢璇口中虽然应着,心思却已飘到老远——
前世韩玠出征,每回她都是在府里等候,盼过春夏秋冬,直至年末才能看到他的身影。四载季节轮回,却终在那年的深秋,迎来那个噩耗,至死都没等来他的归影。这一世,如果旧事重演,那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谢璇就再难压下去。
战场凶险,谁也无法预料那些冰冷的箭簇会射向何处。
如果她又一次等不到韩玠归来呢?难道就这样担忧着等下去?如果没了韩玠,这荣华富贵、天下安稳,于她而言又有什么意义?
谢璇对着窗外发了一整个后晌的呆,最后叫了芳洲去外书房,把齐忠叫到了跟前,“我想去潼州,需要多久的时间?”
齐忠诧异的抬头,隔着薄纱屏风看不到谢璇的表情,心里却是突的一跳,“王妃还请三思!潼州距京城八百余里,即使快马加鞭不舍昼夜的赶过去,也得一天一夜,王妃现下怀有身孕,又怎能去往那样的地方!”
“无妨,我已问过太医,三个月后胎象渐稳,只消精心保养,不会有大碍。”谢璇摆了摆手,只问道:“我以马车赶过去,需要多久?”
齐忠为难了下,却还是按照谢璇的吩咐算了算路程,道:“以王妃如今的身子,每日就算晓行夜宿,也只能走百余里的路程,想要赶到潼州去,怕得要七八天的时间。”
那也不算太久。
她前世怀过身孕,也了解如今的身子,岳太医虽说她胎象不稳,那也只是噩梦劳累后心绪波动为其察觉。认真赶起路来,选辆稳当的车驾出行,铺上极厚的锦褥垫子,再备好安胎养身的药物,这会儿肚子未显,并不至于有太大的影响。而每日晓行夜宿的走百余里,一个时辰也只二十里的路程,也不算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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