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船要等到明天啦,上微博找即可。另,关于接下来一段的战争场面,完全是用一个农村小妇人的视角来描写,所以如有不适,就怪晚晴。
晚晴折了那澄心堂的纸放回桌上,摇头道:“有这一纸婚书就够了,毕竟我与伏青山在清河县衙的婚书还未销档,再在这里重新成一回亲,且不说别人笑话不笑话,自己都觉得难以见人。若你果真心向我,没有这纸婚书,日子照旧是这样过的。若你心不向我,连父母兄长都没有的人,果真要休我也不过一纸放妻书,谁能奈你何?”
她曾将整个人生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一个人身上,为此而熬过旁人不能熬的苦,走了想都不敢想的路,到头来终究不过一场空。如今于这些事情上也就十分看淡,不求形式不求名位,但求个日子渐过下去,孩子渐渐长大。
毕竟再嫁,她有一半真心,还有一半不过应付差事而已。
当然,若不为应付差事,以伏罡这人在床上的磨缠,是个女人都难以招架,难以应付。
等到送走了回京的平王,雷台河结过两回冰,又熬过两回酷暑,晚晴便能完整读一篇伏罡所书的信,亦能凭着天生的狡敏和学得的几样招式,正正当当和白凤过几招了。
这日,估摸着自己送的信该到伏罡手中了,晚晴安顿好铎儿与指挥使府的家务。混身上下紧袖短衫,裹腿到膝,穿得干练利落出门牵了马,备了些干粮与水,便要去完成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壮举:一人独骑一百八十里路,去骊靬找伏罡。
伏罡在骊靬训兵已有一段日子,如今凉州城唯有游击将军霍勇守着,连白凤都去了骊靬。晚晴毕竟头一回骑这样远的路,又是孤身一人。是而时时摸着自己腰上的九节鞭,并腿上绑的短刀。但走着走着她就发现,路上与她一样独身一人的女子并不少,况且沿路全是牧区,如今秋草正盛,羊肥牛壮,这一路上非但不危险,反而风光无限,那放牧的牧人中妇人许多,歌声遥振四野,听得晚晴意气风发,策了白鸽马蹄四开。
她五更出发,一路策马慢走看着沿途风光,傍晚时才到军营。游骑将军阮刚听闻大将军夫人到了,忙出帐来迎,远远抱了拳喊道:“夫人好厉害,居然能只身一人骑马前来。”
晚晴左右四顾,见伏罡站在远处朝自己笑着。他仍是寻常那身武将玄色官服,圆襟长袍,阔筒长裤扎着绑腿。晚晴在众目睽睽之下叫他盯的有些羞意,下了马拍马给了阮刚的亲兵,笑道:“我亦是一时兴起,或者你未曾收到我的信?”
阮刚等人分开两路,目送晚晴向伏罡走去。
直等晚晴走到身边,伏罡才低声问道:“路上可有遇到麻烦?”
他听闻她要来,连夜派骁马骑兵在城外候着,只等她上路就远远随行,也是怕她头一回出门遇到危险。晚晴自然不知,觉得自己勇猛非常,当着众人不好离伏罡太近,如鹿萌然低了头道:“一点麻烦也没有,一路上皆是牧人,歌声遥震四野。若不是为了来见你,我还想走的更慢一点。”
她跟着伏罡进了军帐,帐内案卷堆积兵器林列,连个落脚处都无,唯有榻上收拾的干净,一屁股坐下挥手道:“快去忙你的,着人给我些热水热饭即可。”
虽然一路无险,但她为安全顾连马都没下,一路不过啃了几口干粮而已。
伏罡亲自出门去吩咐,不一会儿便有亲兵送了热水热饭进来。晚晴吃喝过净过手足沉沉睡了一夜,连伏罡何时归来,早上何时走的都不知道。次日早起不见伏罡,她寻来游骑将军阮刚问道:“大将军去了那里兵?若是离此不远,不如我自己骑马溜去瞧瞧?”
阮刚带晚晴出帐,遥指了西方道:“事有不巧,将军欲要用兵作战,昨夜三更就出门去了。大将军请夫人早起用过饭后到对面山坡上去。”
晚晴草草用了些军营中所备的稀粥咸菜与馒头,牵白鸽来辞别阮刚。
阮刚也知晚晴如今不是个弱女子,况他们本是大大咧咧的男子,是而也不在意她是否路上会遇到危险,只问:“可要带上两个亲兵?”
晚晴摇头:“不必。”
她一人牵马出了军营,往西而上那势缓渐高的山梁,到得险处便下马牵了马慢走着。这山不过土山,不过一个时辰便爬到了山顶。这山后仍是重重叠叠连绵无尽的山脉一望无际。晚晴站在山上吹了会风,遥遥听得有呐喊声,手搭凉棚望远,便见一股骑兵腾着扬尘往这边奔来。跑在最前面的一匹灰马四蹄展开形如飞势,足下恰似踏着云雀般奔驰。
马上那玄色武将常服的男子恰是伏罡,他扬手止了众人,自己一人跃马上到这土山包上。他身上玄衣几处破口,手背上还凝着明显的血伤。山风吹的晚晴有些迷眼,高声问道:“你怎么像是打过架的样子?”
伏罡手搭晾棚皱了浓眉望着远方,许久回头亦是高声:“早起跟别人打了一架。”
他三十多岁的人,说起这话来一本正经,就好像打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一样。晚晴嘟起嘴有些不悦,亦学着伏罡的样子手搭晾棚望远。今日天气清朗天色清亮,天上偶有浮云,阴影大朵大朵照着荒晾无际的戈壁滩上。
她望了半天望不出个所以然,回头仰脸高声问伏罡道:“你刚才看什么?”
伏罡低头看着晚晴笑,阳光洒在他脸上照耀出斑驳的光影,叫晚晴重又想起京城书架上那和尚的头像。那头像雕的肖似,恰如伏罡现在的样子,深藏着慈与忍,外露着凌厉与锐意的笑容,在那叫阳光抚摸着的皱纹与眉眼间。伏罡叫晚晴媚意丝丝的眼神看的混身说不出来的妥贴,面上虽一本正经的笑着,心却已经自她全身游走过一遍复收了回来,提鞭指了远极处道:“往前三百里的黑水城,叫当初覆灭了的西夏国一个叫旁当臣的皇族占着。他与白达旦部的阿玉奇世代通婚,彼此是对方的亲家又是老丈人。他虽是个亡国的皇族,却丈着阿玉奇的势猖狂已久,不说肃州,就连凉州城外都常遭他侵扰。我如今欲要给他狠吃回教训,你看如何?”
晚晴勒马抿嘴笑着:“我那里懂这些,但是你好好的在外几个月都不去打他,为何我才来你就要去打他?”
伏罡一本正经道:“打给你看。”
晚晴叫他说的越发忍不住笑:“我又不爱看打打杀杀,为何要打给我看。”
伏罡道:“我既是你的夫君,又常年在外行走,你就该知道我在外做什么,会怎么做,会不会有危险,若危险来临,我又是如何应对。说到底我还是想要叫你放心,我虽干着这份职业,却并不十分危险。”
晚晴心道:从你每次回家猴急的样子,我也知你在外没有做坏事。至于危险不危险,想多了就是愁苦,又何必去多想。
她与伏罡终归不是结发,从一开始别别扭扭凑到一起,再到京城磨难过一回以后全心依赖,终归身体上的彼此依赖更多于灵魂上的投契。如今就算晚晴再怎么努力想要去爱伏罡或者将整颗心都系在他身上,潜意识里的那个自己是无法做到的。她最初最虔诚的爱与灵魂皆交给了伏青山,便是叫伏青山伤过之后再收回来,亦是千疮百孔无一处不透着伤,更何况她还有个孩子是最大的牵挂。
她见远远一队骑兵腾黄沙而来,提鞭指了问道:“那可是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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