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众人的目光因为杏枝的这番说辞聚集到燕灵身上。
果然,她盒中所织的网细密有致,而盒中的蜘蛛却是不见。如此,谁也不知道明天街头巷尾又会传出怎样的风言风语。
“哪位是顾家姑娘?”皇后问道。
燕灵听此,由白晓从座位上扶起,从容不迫走到大堂中央,当着众人向皇后、公主行礼:“宰相长女顾燕灵,恭请皇后娘娘,公主殿下圣安。”
“顾燕灵?”皇后转过头向薛凤栖说道:“听着像个丫头的名儿。”眼睛则轻瞟燕灵看她是何态度,只见她静静站着,没有认同,亦没有反驳。只能转回话题,她指着那只死猫,质问道:“顾燕灵,你可知罪?”
“臣女深感遗憾,但并不知罪犯哪条。”燕灵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只因你求胜心切,使用毒蛛,贪想拔得乞巧头筹,才会致使公主爱宠惨死。你却反问自己何罪之有?”皇后的脸色阴沉下来:“顾公就是这样教导儿女的吗?”
燕灵跪地,“请娘娘饶恕臣女言语之失。娘娘深明大义,赏罚分明,公主通情达理,心善仁慈,请允许臣女为自己辩解一二。”
众人的议论声渐渐响起来,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起来说话,”说这句话的不是皇后,而是晟阳公主。众人也因这句话把视线重新转移到这位当朝长公主身上。“你倒是有什么好辩解的,说来听听……”
燕灵起身:“回公主,蜘蛛是婢子捉入盒中的,亦是婢子看守,接着捧入薛国公府的大堂。若真是让蜘蛛跑出来,不管有没有毒,那当其冲应治婢子看守不当之罪,而非姑娘想要博得众采之私。莫不是如此,难道在场佳丽议论过自己盒中织网最佳的,皆有罪过……”
杏枝低着头听着燕灵的一字一句,不敢再动一下。
“顾大姑娘能言善道,薛某佩服。”薛钊打断了燕灵的话,反驳道,“可大姑娘明知蜘蛛有毒,却仍是铤而走险,是不是过分了些。”他眉眼细长,目光仿佛就是利刃。
“薛公子,既知巧妇蛛,善织网,含剧毒。那想必能入薛公子眼的,定然不是俗物。可告知臣女此蛛价值几何?”
薛钊却是沉默了,只冷笑一声。燕灵于是接着说道:“看来是价值不菲。而薛公子可知家父被陛下称赞‘两袖清风’,而我只是宰相之女尚无品级封位,哪里来的银子买这损人不利己的东西?难道,薛公子是当众讽刺家父中饱私囊?”
“我并无此意。”薛钊解释道。他定了定神,他想不到一个说是乡野长大,一朝成闺阁千金的丫头,会是这样咄咄逼人的。
他重新整理思绪,又言:“此蛛亦也可能是大姑娘无意间获取而得呢?又该如何解释?”
燕灵似乎正等着他这句话,“薛公子的意思是我无意得到此蛛,但虽知有毒,仍是拿来利用了,是不是?”
燕灵边说边走回自己位子旁,指着东西说道,“一品红,汁液碰触皮肤轻则亦会红肿炎,对眼颇有毒害。孩童吸食或嚼食花蕾亦会呕吐腹泻,喉头烧痛;”又从旁取了把紫茉莉的花蕊,“紫茉莉的根叶种子误食也会引起腹泻,”最后取了一勺甜点,“哪怕是这寒冰百果盏里的牛乳,猫咪食用亦会死亡,还有……”
“还有什么?”皇后略显不耐烦地问道。
燕灵却再次跪地,“请皇后娘娘饶恕臣女罪过,臣女才敢言!”
“说!”皇后倒想要看看这个丫头能说出什么天花乱坠的歪理来。
“杜鹃,”燕灵此时看向薛凤栖,薛凤栖亦微笑着看向自己,她的声音轻柔婉转,说的却是犯上之言:“杜鹃花叶与花蜜皆有毒性,误食轻则皮肤刺痛,肌肉无力,视物模糊,重则抽搐致命。这满院的川鹃岂不是比这一只小小的断肠蛛还毒上百倍!”
此言一出,满堂惶恐。
“满屋子的毒物,皆可致猫咪死亡。请皇后娘娘与公主决判,治臣女用人不当,时运不济之罪。”燕灵再次跪下叩,伏在地上,听候审判,她是在赌博,赌的是她这条性命,但她想要嬴的是这位晟阳长公主的关切与信任。
彼时已无人再敢言语,四面寂静,静得连一根针落地亦可听得清楚。
皇后的脸色很是难看,脸上勉强挂着笑意,仿佛雷霆之怒郁结于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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