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57章 一首歌（第1页）

江霖此时正驱车前往赵雅雯提到的“流歌”俱乐部地址，a市晚上的路况比白天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一路上看到的私家车寥寥无几，连过红绿灯都无比顺畅，江霖看着不远处连续第四个路口亮起的绿灯，心道今天的运气还挺好。不过也可能是因为这几天已经进入深秋了，天气转凉，大家晚上都选择早早回家休息了，鲜少有人大半夜还出来闲逛，因此大马路上除了疾驰而过的外卖员和零星几辆小轿车外，就只剩下孤零零的路灯和树木了。

车里的音乐刚好放到上一首的结尾，自动开始播放下一首歌曲，前奏一响起，江霖就知道是那首苏黎夏最喜欢的《加州旅馆》，这首歌是美国摇滚乐队老鹰乐队在1977年演唱的歌曲，还获得过第20届格莱美奖年度唱片奖，初中的时候她还特地在外面淘了磁带来听，还说那样听老歌更有感觉，于是江霖就看着她把淘来的磁带放进同样是老伙计的步步高录音机里，那原本是用来听英语听力的，不过要这么说的话，这首歌也是英语的，四舍五入，可不就是在练习英语听力嘛。

现在想起来，江霖自己都觉得离谱，嘴角的笑意都快忍不住了，一转眼，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啊。

“onadarkdeserthighway……”

“喏，要一起听吗？”苏黎夏将磁带放进录音机里，随后插上有线耳机，自己戴上了右边的那只，举起手将另外的那只伸到江霖面前，邀请他一起来听，少女明媚的笑脸仿佛就在眼前，她盛情邀请着男孩分享她最爱的歌曲。

歌曲的前奏正好结束，第一句歌词响起的时候，江霖正巧开进一条漆黑的隧道，呼啸而过的只有一个个排列整齐的路灯，远处的路灯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隧道尽头汇成两簇光点，恍惚间，江霖的记忆也好像开始飘远。

下午第二节课的课间，周围充斥着同学们嬉笑打闹的声音，男生们吵嚷着围在一堆大声讨论着游戏，谁谁谁又拿下了五杀，一个个涨红着脸吹嘘着自己昨晚的战绩，恨不得当场给大家秀一把，女生们则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讨论最近上新的电视剧情节，叽叽喳喳地发表着自己的观点。只戴着一只耳机的江霖却仿佛完全听不见这些杂音，音乐声顺着耳机传入他的大脑，主唱的声音像是一个经历了很多沧桑的旅人，他就这样安静地坐在旅馆有些陈旧的椅子上，随意翘起二郎腿，抱着一把吉他弹奏着，用他的嗓音向他们娓娓道来他的故事。

他兴奋地转过头，刚想和苏黎夏说些什么，却发现此时的苏黎夏正闭上眼睛静静地享受着音乐，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窗外太阳的余光透过透明的玻璃照在她的脸上，这么近的距离，江霖甚至能看见对方脸上细细的绒毛。江霖用右手撑着脑袋，一边仔细地盯着苏黎夏看，似乎要把她看出花来，原来她眉毛下方还有颗小小的痣，以前都没有发现，还有，女孩子的眼睫毛都这么长的吗。

不知不觉一首歌的时间已经结束，苏黎夏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撞见江霖直勾勾盯着她的一幕，还把她吓了一跳，因为周围还有同学，因此她只能小声地质问江霖。

“喂，你干什么呢？”

望着少女明亮的双眸，做贼心虚的江霖当然不可能袒露自己刚才的真实目的，他发誓他的脑袋从来没有像当下一样转得那么快，甚至平常在做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时候他都不会摆出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情急之下，他只能选择撒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我，我刚刚在数你脸上的痣！哇，你脸上有，一颗，两颗，三颗痣！”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江霖还没意识到自己捅了大篓子，他还在为自己的急中生智沾沾自喜，这一刻，他就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他想。

“你确定吗？”

“当然！”

江霖还以为苏黎夏是在问自己确定是三颗吗？难道还有他刚才没看到的？不对啊，刚才他瞧得可仔细了，他对自己的答案很有信心，此时他完全没注意到苏黎夏这句问句当中潜藏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和暗藏的威胁之意，他摘下刚才因为愣住没有来得及摘下的耳机，站起身，双手抱胸，自信地回答了苏黎夏。

“你找…”

“叮呤呤——”

苏黎夏的话刚说一半，下一节课的上课铃就响了，所有正在吵闹的同学都马上从教室外和别人的座位上起身快速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下节课是那个暴躁的科学老师的课，大家可不敢触怒他，一般的老师碰见纪律不好的学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但这个老师不同，之前有个同学不信邪在课上挑衅了那个老头，结果那较真的老头就抓着他教育了整整一节课，还叫上了班主任和家长，最后是罚他写了一千字的检讨最后才结束，这下所有的刺头都老实了，毕竟他们只是调皮也不是傻，这调皮的代价也忒大了些。

苏黎夏只能作罢，她用恶狠狠的眼神瞪了江霖一眼，又举起自己的拳头，朝空气挥了一拳，江霖总感觉那拳头打在了自己身上，浑身不得劲的，自己还被莫名瞪了一眼，江霖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好消息是苏黎夏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的小心思，刚才自己这招大获成功，坏消息是他又不知道哪里惹这位小祖宗生气了，哎，看来下节课下课又得跑小卖部给她买草莓酸奶和小熊饼干哄她了，希望这次她能少生自己两天气。

一旦开始回忆，那些深藏在记忆深处的点点滴滴就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倾泻而出，江霖忍不住想到高三那个暑假发生的事。

江霖找到苏黎夏的时候，她正在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蹲在地上和小七玩，他擦了擦跑得满头大汗的额头悄悄松了一口气，天知道他在收到赵雅雯给他发的消息时有多紧张和害怕。赵雅雯说她突然联系不上苏黎夏了，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她还让江霖一定要找到她，这大晚上的，也不知道她会出什么事，虽然最近他感觉苏黎夏有些怪怪的，但每次他向赵雅雯问起苏黎夏的情况她都不欲多言，嘴上永远都说着没事没事，让他别多想，当事人不愿说他也不再多问，只当是小女生之间的小秘密不方便和他这个男生说罢了。

“大晚上的，你怎么在这里逗小七呢？带手机了吗，赶紧先跟雯子发个消息报个平安，她都担心死了。”

江霖一出声就把蹲在巷子里正在撸猫的苏黎夏吓一跳，身子都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也知道这么晚她一个女生躲在这个漆黑的小弄堂里不安全，但是家里现在鸡飞狗跳的，她是一刻也不想多待了，等反应过来来的人是江霖的时候，她面上好像松了一口气，随即小脸又紧绷了，晚上的巷子有些黑，只有一束月光打在苏黎夏的身上，她低垂着头，江霖看不真切她脸上的表情。苏黎夏转过头，月光洒在苏黎夏披散的长发上，像是给她镀了一层银边，闪闪发光的，又像是给人加了一层柔光滤镜，江霖至今都忘不了见到苏黎夏的那一眼，少女抱着小猫蹲在小巷里，听到背后有人呼喊，转过头来的那一刻，月光正好照在她的脸庞上，将她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打亮，似是有盈盈水光，晚风微微吹起少女脸颊两旁的碎发，粼粼波光随着被吹起的长发翩翩起舞，他仿佛看到了水边的阿狄丽娜。

“你怎么来了。”苏黎夏嘟囔着说道，虽然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在这安静的小巷，一字一句都能很轻松地传入对方耳中。她是真的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江霖，她抱起小七试图起身，但是可能是由于蹲了太久，她的腿有些麻了，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还是江霖在旁边扶了一把才免于她出洋相。

“谢谢。”苏黎夏道了一声谢，就想掏出手机先给赵雅雯报个平安，但是她换了两只手搜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都没能找到自己的手机，一定是刚才出门太急忘记拿上手机了，她望着江霖，眼神中有些尴尬，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唔，好像忘记带了。”

“哎，你啊。要不是雯子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联系不到你，我出来找你，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家？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跑这么远，还跑到小巷子里，手机也不带，是嫌自己命不够长活够了是不是？还穿得这么少，小心着凉，你生病了来上学还得我来照顾你，啧，真麻烦。你先用完手机给赵雅雯打个电话吧，她也很担心你。”

江霖看到苏黎夏掏手机掏了半天什么都没掏出来就知道她可能没带手机，看着苏黎夏可怜兮兮望着他的样子，本来腹中准备的长篇大论也不忍心说她了。真是上辈子欠她的，他叹了一口气，嘴上说着话，手上动作是一刻也没停下，他先将自己身上穿着的棒球服脱下来披在苏黎夏身上，幸好自己出门的时候穿上了外套，也不知道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傻大晚上穿个短袖就出门了，夏季的夜里温度和白天完全是两个模样，凉风吹在人身上还是会让人觉得凉飕飕的。江霖接过苏黎夏手中的小七，又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她。

“喵？”这边小七感觉自己被人双手拎起，两只后腿腾空就来到了另一个熟悉的怀抱，嘶，好冷，它不满地叫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抗议，但很快就被江霖挠下巴的手法舒服到当场开始打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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