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歌对这东西也是懵懂,他自然是颇为疑惑地看向了子规。子规笑道:“这东西应该和之前老先生拿出来的物事是一类。本来之前的东西我分辨不明白,此刻却因为见了这蒲扇蝶翼般的东西,对前面的物事也了然了。”
“哦?!”老先生听得子规这一句话,抚了抚手中这蒲扇蝶翼般的东西,问道:“你竟猜的出来?那你说一说。”
子规点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您的这几样东西,包括之前责罚那狗头新妇的白棍,扎破这小孩背上鼓包的白针,此时白色的蒲扇蝶翼,都来自同一生物。那生物我虽没有见过这般大的,但小的却见识过不少,放大了看,应该就是这般形态。”
子规把话说了又说,偏偏不提这生物是什么,那一边的老先生倒还没有性急,而丹歌听着这子规卖关子却受不了了,他一捏子规的胳膊,咬着牙道:“你快说了吧!你往日直率的人,怎么在这会儿拿捏起来了?!”
子规洒然一笑,道:“这生物,应该是一只身躯庞大的蛾子!之前的白棍就是蛾子触角,那白针就是蛾子头腹之间的绒毛,这蒲扇蝶翼,正是蛾子的翅膀!”
丹歌听了也没有立时相信,而是看向了老先生,老先生点了点头,道:“不错,你竟有这样的见识,实属不易!看来你对于飞虫走兽是十分了然啊!这正是来自一只巨大的蛾子,我治病的种种奇妙,正依托于它!”
“哦!”丹歌点了点头,原来真如子规猜测一般,这些个厉害的东西果真来自于一只巨大的蛾子。可他说完此句,心中的疑窦又起,他忙问道,“可这一只蛾子纵然身躯庞大也不过是异种,怎么会有医治百病的效用呢?”
老先生道:“这其中的缘由我尚没有解开,但其奇妙之处,已经人所共识。它是我的行医依仗了。”
丹歌子规没敢深究,深怕触及到老先生的底线,这一桩疑惑悬在了他们的心里,虽然未至于放下,却也未至于提起。
老先生不再谈及这事情,扭回身去用那蛾翅给小孩子治起病来,他将这蛾翅缓缓地在这小孩的背上刮过,所过之处有如刮痧一般留下了一大片的痕迹。而那小孩未发一言,显然不痛不痒,这正可见这蛾翅的奇妙之处。
老先生用这蛾翅在小孩的背后刮了三道,随后收回手来,只见那痧痕红紫之中渐渐转为黑色,这黑色伏在皮下,鼓动之中仿佛是蠕动的恶虫。不一会儿,这黑色渐渐聚在一起,顺着痧痕的疮口处如同火山喷发一般朝外呲了出来。
“噗噗”,这黑色喷发出来是团团的雾气,不仅有火山喷发之貌,更有火山喷发之声,那“噗噗”声连绵不绝,仿佛是一连串蒙在被中的鞭炮响动。这喷发出来的黑色雾气在空中久久凝结难以消散,雾气涌动之中,仿佛是挣扎着恢复形貌的魑魅。
老先生此时全神贯注地瞧着这小孩子的背部,等到最后一丝黑丝喷出,他连忙一揽小孩,紧紧把小孩抱在怀中,小孩的背被他护在胸口,而他的目光此时已盯上那涌动变幻的黑雾。
这黑雾在空中变了又变,渐渐具形,最先变幻出的是两根触角,触角结节,触角之下又一对大颚,颚尖凝实发亮,之后节肢出现,其下应对无数对腿。待这黑雾完全成型,分明是一只通体为黑的蜈蚣!
“好家伙!”丹歌子规都是一探,他们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般大小的蜈蚣还是有心诧异。这蜈蚣的大小有一指多粗两指来长,已是蜈蚣中的庞然巨物了!而这样的巨物,其身份不过是毒物本体放出来的卒,小卒走狗!
像这样大小的蜈蚣,世间或还有千百之众,而释放出这等巨物的毒物本体,必是一只身躯极为庞大的千万年蜈蚣精怪!丹歌子规紧皱双眉,这样的毒物,正阻碍他们救世,这应是他们救世时要遭遇的坎坷,而这样一个坎坷,完全可以把他们的希望完全抹杀!
他们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他们再一次意识到了伙伴的重要性,“风标和那个杀手,越早能加入我们的队伍,我们的处境就越好。好在还有这样的助力能吸纳,不然单凭我们自己的力量,遇到这样庞大的阻碍,只怕信心早早地就失去了。”
正在他们思索的时候,老先生忽然向天一指,天上阴云变幻,一道光亮霎时从阴云四面凝集,在阴云一角汇集成巨大的闪电,“咔”的一声,那闪电猝然从高空劈了下来,不偏不倚地正打在这黑雾所化的蜈蚣身上!
“呜咽”一声,那黑雾所化的蜈蚣仿佛活物,在这生死关头发出了最后一声的挣扎,然后就在磅礴的雷电之力中完全消弭了身形,显然已经死了。
也就在这时,被老先生抱在怀中的小孩肚子“咕噜噜”一叫,他眼睛一鼓,探脖子往前一伸,大张其口,仿佛想吐。却似乎胃中没有东西,只是恶心而没有东西吐出,他这样张口难受着,两目憋得留下泪来,显然难受极了!
老先生似也没有料到这样的情况,一时有些无措。丹歌连忙抢步上前,伸手拂在这小孩的胸腹之上,暗动法力,将小孩的症状压抑。丹歌也在这施法之时对小孩的身体有了了解,连忙向老先生道:“方才的雾气只是这‘卒’的毒,而这‘卒’的形还在体内!”
老先生立刻了然,他急忙站起身来,跑进了屋中。小孩的父母连忙走了过来,虽然小孩不再呕吐,但这完全依仗与丹歌的压制,而在这小孩的腹中,尚有东西在兴风作浪,小孩子腹内的恶心并没有消去。
这小孩是个坚强的孩子,他虽然难受,但立在当场,只是忍着。小孩的父母见自家孩子分明难受,却神色严峻地强忍着,心中更是苦楚,他们目中荧光闪闪,几欲泪流。
很快老先生跑了出来,手段端着一杯水,手中捏着一团棉花一般的丝线。他来到这里把这丝线塞进小孩嘴里,灌入了水,以法力轻动,帮助这小孩将那丝线咽下,然后迅速引导着那丝线进入了小孩胃中。
“咕噜噜!”
小孩的胃中又是传来了声音,丹歌此时已经撤去了相助的手,所以这小孩又伸着脖子想要呕吐。老先生拍了拍他的背,终于在这一道力气的帮助下,他肚子一缩,“咕哇”地一声,将一样儿东西吐了出来。
小孩子吐完之后头一晕,“咚咚”往后退了两下,眼一黑就要摔倒,幸好他的父母早在他身后,将他接住了。
丹歌子规等人此时可以断定小孩子已经平安,他们的目光自然就转到了小孩吐出来的秽物上。这秽物不是别的,正是老先生让小孩咽下的那一团丝线。
丹歌挠了挠头,问道:“老先生,这是……”
老先生答道:“这正是那巨大的蛾子幼虫结成的茧丝,我曾稍稍取了一层,没有伤及蛾子,如今果然得证,这茧丝有如此功效!”
“功效?”丹歌笑了笑,“这吞进去吐出来就是功效了?”他说着回头去看,那小孩似是确实已经安好了,但真的是这茧丝之功么?!
“你刚才不是说这小孩身内的‘卒’之行尚在么?”老先生说着双手轻挥,两道风刀出现,斩在这地上的茧丝上,茧丝由此被拨开,露出其中一条和之前黑雾变幻的蜈蚣相貌大小一致通体黑色的蜈蚣来。老先生指点给丹歌,“你看。”
“唔!”丹歌子规连连恍然地点头,原来这茧丝进去是把那体内的蜈蚣实体杀死,然后随着小孩的呕吐给带出来了!
“不可思议啊。”丹歌道,“这蛾子到底是什么东西,虽然生就这么庞大必不是凡种,但异种之物也少有这浑身皆宝可医治百病的啊!”
老先生笑着捋着胡子,道:“我这里有数句诗,这诗的解,正能说明这蛾子非比寻常。诗云:廿於菟罹枭首恨,攫只足惨业膻根,明月堪负乾离首,文豹须受后身刃。”
丹歌子规对视一眼,他们没有急着去追寻这诗的谜底,而是关注于诗的本身,“廿於菟?业膻根?”这正是他们遭遇过的两个恶妖界统领啊,而这诗中的意思,把廿於菟业膻根的遭遇也写出来了,廿於菟正是被斩头,业膻根正是被刖足啊!
丹歌忙问向老先生,“老先生,您这一首诗可是近来所得?”
老先生朝天拱了拱手,道:“不不不,这是家父赠给我的,家父已经去世十九年了。”
“十九年了……”丹歌琢磨着这十九年,那时分明业膻根和廿於菟还没有发迹呢!十九年前就勘定了如今两个恶妖界统领的生死啊,这老先生的父亲,真不是凡人!这老先生必然来自于庞大的修行世家!
“而这商丘庞然大物的修行世家,又精通于如此卦数的世家么……”丹歌子规对视一眼,他们几可断定,这老先生是风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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