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33章 医院（第1页）

渭阳县城的医院里，妇产科的手术室前站满了人，一边是王哲和王莹的父母以及王莹的哥哥嫂嫂，一边是程军他们家的亲人。大伯和大妈都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庄稼人，站在一旁，只是唉声叹气，哥哥嫂嫂们也不敢大声说话，那边程军他妈，一个劲的唠叨，诉说着王莹的不是，责怪王莹不听她的话，他小姑子也在旁边煽风点火：“就凭自己有点姿色，家里老人的话都不听，这下好了，出事了吧……”听得王哲越发的心烦，要是能找到棉花，她都想把耳朵堵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王哲这会儿才感觉到啥叫度日如年，她死死的盯着手术室的大门，心里默默的祈祷着：“上帝呀耶稣呀，保佑姐姐吧。”尽管她没有信这些，但是此刻，她觉得叫了一声上帝，就感觉心里有了依靠，就不再害怕，仿佛真的就能保佑姐姐平安无事。

吱呀一声，手术的门终于开了一扇，王哲立刻冲上前去，几乎和程军一块到了医生的跟前，穿白大褂的医生迅速的取下口罩，还没等王哲问情况，一开口就喊：“王莹家属，谁是王莹家属？”

王哲推了程军一把，程军也赶紧说：“我，我，在这。”

“赶紧决定，病人这会大出血，方法已经用尽了，现在必须摘除子宫。”医生说话几乎没有商量的余地。

大家都愣住了，程军更是结结巴巴:“医生，再——想——想办法吧。”两手来回无助搓着。程军他妈站在远处，一句话也不说了，走廊里忽然静的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得见。

“呜呜呜，这可咋办呀？这可咋办呀？……”大妈急得拉着大伯的手眼泪哗哗的流。

医生接过护士寄过来的资料，对程军在此解释道:“你媳妇这现在是保命要紧，好在你已经有一个孩子了，就是取了子宫，生活也不会受影响的。你决定吧，她的命就在你手上。”

大伯颤颤巍巍的走过来，拉着程军的手:“军呀，就按医生说的做吧，莹莹要紧呀……”陈军转头看看他妈，他妈明明瞧见程军朝她这边看，还故意扭过头不接程军询问的目光。

程军又折回去，背对着王哲他们亲戚，低声和他妈说了一阵，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传来了几句:“没有子宫，生不了……男……，还要她干啥？”但是人家没有说到他们当面，王哲这也算是偷听，也怕听的不准，这会姐姐还在抢救室，王哲也不敢多说，只是觉得心寒。

医生又在催了，程军回来，在医生指的那个地方还是勉勉强强签上他的名字。

三天后中午，医院的病房里，闷得令人窒息，大妈把买来的稀饭正在往碗里倒，王哲把柜子里的红糖也取出来，王莹右手扎着针，床头上一大瓶液体才滴了一半，她静静的平躺着，眼睛空洞无神的盯着房顶。

“娃，喝点稀饭吧，哪怕就吃一两口，千万不敢想不开啊……”大妈强忍着悲痛舀了一勺稀饭喂到王莹嘴边。王莹嘴巴不张，嘴唇上已经干裂的起了一层皮，只轻轻的摇了一下头。

王哲站在另一边，拉着王莹冰凉的手抚摸着：“姐，是不是冷，我再给你加盖个被子吧。”

王莹目光看向王哲，王哲觉得姐姐有话要对自己说，就俯下身子，把脸贴近姐姐的脸：“程军呢？”王莹艰难的吐出三个字。

王哲觉得为难，怎么给姐姐说呢，那天手术结束之后，他们家人全部撤走，程军每天也就下午5点多来打个照面，待个十来分钟，就再也找不见人，虽然给王哲留了个手机号，说有事了让找他，但是医院里若果真有事了，找医生比找他强，王哲也就没打过那个号码。

王哲想了想：“那我给你去叫他，这会儿估计他不在医院。”

“叫他来，我——有——话跟他说。”王莹虚弱的说道。大妈有点不同意，说有啥要紧话以后再说，出了院回了家慢慢说去，王莹又给王哲摆了摆手，示意他出去叫人。

王哲出了医院的大门，在旁边的小卖铺里打了个座机电话，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听见那边有人在喊：九条……另一个声音：胡了，胡了哈哈……程军又坐到麻将场去了。当得知王莹叫他的时候，有点不耐烦的说：“下午五点多我就过来了，去体育场踢足球的时候就路过医院，跟你姐说，让她等会。”说完就挂了电话。

王哲气的开骂：“真是没良心，姐姐那么辛苦的给你家过日子，受这么大的罪，给你们家生娃，连个狗大的人都没有来关心的。”

王哲回到病房的时候，大妈看王莹不想喝稀饭，就让王哲看着，说去市场的王莹店里给熬点鸡汤，王哲拉了隔挡的帘子，隔壁床上的病人就看不见了，这窄小的空间就只剩下姐妹两个人，王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王哲听：“离了吧，离了两不欠，离了人家还能找个大姑娘，生一堆娃娃……”

“胡说啥呢？你俩自谈的，自由恋爱的，，瑶瑶娃也那么大了，日子好的很，不敢胡说。”王哲这会倒像个当姐姐的。

“离了就如了瑶瑶她婆的愿，让人家另找个好的，找个会生男娃的……”王莹说着说着，眼泪就滚落下来。王哲也陪着一同难受。

下午五点多，王哲估摸着程军快过来了，就到楼梯口等着他，他想先告诉程军，如果姐姐说气话提出离婚，让程军先有个心理准备，顺便也劝劝程军，让对姐姐好一点，女人在坐月子期间，身体和心理都很脆弱的，尤其是现在还被切了子宫。

离得老远，就见程军，穿着一身红色运动装，左胳膊底下夹着个足球，走到院子的柿子树下，还蹦起来用右手去够那金黄的柿子，王哲心里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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