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三十七 章 土炼油（第1页）

春暖花开，桃红柳绿，与这美景形成鲜明反差的，是食品批发部的生意，渭阳县是一个农业大县，人们的经济来源主要是种植小麦和玉米，2001年这二、三月间，正值农人们青黄不接的时候，没有了收入来源，消费就更加疲软，李强看着每天的营业额，想改行的心都有了，还一个劲的埋怨当时没让他买出租车。但王哲认为，做生意肯定有淡旺季，另一个原因她认为自己不是太聪明，这一行好歹还能赚点钱，干一行就要爱一行，她坚信一句话，坚持到底就是胜利。于是就出现了王哲每天坐店，李强白天不见踪影，每每王哲问起，李强就说找挣钱的门路去了。王哲也不加阻拦，生意反正不忙，男人嘛，出去交往交往也好，眼界就开阔了。比起当初在村里的李强，她觉得已经进步了好多。

这天，李强帮忙摆完摊，打了声招呼，照旧就出去，可是没多久，带了一个人又回来了，跟李强年龄差不多，中等身材微微胖，带了个茶色的近视眼镜，王哲看不清他的眼睛，人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王哲也就猜不透他的性格。李强热情的介绍，说是他同学张亚洲，现在在县政府上班，好像是哪个部门的副职，王哲一听也不敢怠慢：“原来是领导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快坐快坐。”王哲笑着招呼。

张亚洲沉稳的点了点头笑了，也恭维着李强的生意：“哪里哪里，我老同学，弄的也不错呀，现在更是大老板了哦。”

王哲出去买烟，他嫌李强平常抽的窄版猴不上档次，人家好歹是大领导，那个烟拿不出手，再等她回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寒暄完了，正在聊什么土——炼油。

“我带队主要查的就是土炼油，土炼油集中的地区就是长平镇隔壁的江柳乡，他们每个村都有十几家，那个也确实赚钱，一罐油要赚一两万块钱哩，炼一罐只需7天，还不愁卖，大大小小的加油站抢着要哩。”张亚洲说完，有点骄傲地靠在了椅子背上。

李强一听眼睛都放光了：“真有那么大利润？七天就能赚二万？那就是说一个月四罐，能赚八万，一年……就发的不可想象了。”李强没来得及细算。两只手并用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

“也不是说一个月四罐，中间还要清理，一个月大概两罐吧，不过也有弄的大的，像我们最近查的老任，他一家就有两个罐，换着烧的话，也就是一个月四罐。”张亚洲不紧不慢的说。

估计李强是心动了，又问：“那投资大不大？好弄不好弄嘛？你是领导，带队来查，那我要是也开始炼油，你不会查我吧，呵呵……”李强一连串的问题。

“咱俩啥关系，冬天冷了，还一个被窝睡觉，哪能查你。你要想弄，改天再细聊。”张亚洲微笑了一下。接着又说：“那我给你说的事儿就定了啊。”

李强拍了拍胸脯：“那必须的，这点小事不足挂齿。”张亚洲说是要开会便告辞走了。

两口子目送着张亚洲离开，转过头，王哲就问：“你又想干啥嘛？他说的事儿是政府查的，那就证明是违法的呀，你可不要想哦。”

“查不查的还不是张亚洲一句话，看把你给吓的，一个乡有上百家炼油的，也没听说把谁逮进监狱，张亚洲他们去了也是要钱的，又不要人命。”

王哲也不懂啥是土炼油，李强便一五一十的说了情况，他们省的北部是原油产地，国家还没有完全统管，有些是私人自已开采，再用运油的罐车把原油拉到关中，卖给当地的这些炼油的人，当地的人买个大罐架起来，用炭火烧个七天七夜，好像说是第一天出来的，是天然气，没办法收集，就发散到空中浪费掉了，中间几天出来的是汽油，最后出来的是柴油，汽油和柴油再分批卖给需要的买家，价格肯定比国家给加油站供的便宜，所以供不应求，不愁销路。王哲是学文科的，对这些理科的东西，听着就头大，看着李强准备拉长战线给他解释的架势，她忙摆了摆手：“听不懂，听不懂，打住打住，另外，你答应张亚洲啥事？人家领导还能有事求你？

李强眼睛转圈看了一下四周，尽管没人，他还是用手挡在嘴巴的一边，防止声音扩散出去：“别人给他送的名烟、名酒、好茶、补品、特产……他抽不完，喝不完，用不完，说是价格便宜点卖给咱。”

王哲摇了摇头，现在这政府官员都腐败到这地步了？自己清楚的记得，小时候父亲在县委上班，给邻村的朋友帮忙翻了个成分，过年了，人家用那个黄的帆布包，包的一角印个五、六层的高楼，再印个上海两个字，装了四样副食带过来，那个点心，很洋气，是用纸盒子装的，上面红红绿绿的画的点心图案，用麻绳绑着，其他三样都是用麻纸包着的，父亲和母亲留朋友吃了一顿饭，最后一样副食都没敢留，原封不动让退回去了，说是丟饭碗的事，坚决不能收。还有就是自己那年上初中了，父亲刚好在城建局上班，有个什么修路的工程是父亲作为代表跟人家签的合同，那个包工头送来了一件大红色的羽绒服，是给王哲买的，在那个年代，羽绒服就是所有女孩子心中的梦，王哲放学回来高兴的试穿，母亲也在一旁夸着暖和、轻巧、好看，但父亲沉着脸让给人家退回去，母亲起先也觉着，这又不值几个钱，人家有些领导都收现金嘞，但父亲铁面无私说，人家是人家，我是我，我说不能收就不能收，要是穿着暖和，你带娃去用咱的钱买一件吧。

王哲再看李强，连凳子都不坐了，正踌躇满志，满脸笑意，摇头晃脑的唱着歌：“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爱拼才会赢，哈啊啊啊……”唱着唱着两手还搭在王哲的肩膀上，让他也随着节奏摇摆，王哲就估摸着，李强肯定心动了，想弄这土炼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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