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4章 路过秦县（第1页）

距离开门已过去二十天了，王哲看着在省城进的那部分货卖的所剩无几，钱也回笼的大约有个一万元了，就商量着再进货，李强连跑了两天，问市场上有人去进货没，也不知道是人家真的不缺货，还是嫌他们进的货少，运费合算下来大，反正就是没人跟他们合着雇车，俩人于是合计着坐公交车去进。

天还没有亮，街道上的路灯亮着，扫地的工人开始工作，偶尔有一两个背着书包上学的学生走过，卖早点的也已开门，门口的灶头呼呼的蹿出火苗，大锅里熬的油茶热腾腾的冒着蒸气，他俩不舍得吃，低头赶路。

王哲胳膊上挎着一个粉红色的自制的布包，两个绿颜色的圆攀攀露出月牙，以前在农村的时候，用这个包装东西觉得挺鲜亮，但是今天她给里面装了几个昨天蒸的包子，挎上胳膊，咋突然觉得很土。这个念头刚一上来，她就揺了揺头：土就土吧，她主要任务是进货，其它的就先不管了。

李强昨天还专门买了一个腰上的挎包，像皮带一样，扣在腰上，把钱贴着肚子放着，用衣服一盖，竟看不出那儿有一个包。

两个人急匆匆赶到长途汽车站，车上已经坐了一半的人了，从他们的聊天中，王哲知道大多数都是去进货的商户，有卖衣服的，有卖鞋子的，还有卖床上用品的……还有一两个是去省城医院看病的，可就是没有他们市场的人。

王哲找了个中间的一排，她考虑李强身上装着钱，就把靠窗的位置让给他坐。

人陆陆续续就来了，不大一会，司机就发动车子，今天起的早，王哲感觉昏昏沉沉的，再加上车在县道上摇摇停停，大多数人都闭上了眼，连刚开始聊天的几个妇女也已经睡着了。

车是往南开的，东边的天空一点一点泛白，又开始慢慢地泛了红，那红色像是有画家在做画，又一分一分给加色，好像是在王哲一眨眼之间，画家似乎嫌画的慢，泼了一桶两桶的颜料，于是东边靠地平线的地方，就全部成了红色，照得半边天都成了橘色，一望无际的绿油油的刚起身麦苗做了这幅画的底色，脚下的渭河上一层浓浓的雾气也披上早霞，云蒸霞蔚，仿佛仙境一般。。

车过了渭河就是秦县的地界了。从渭阳县去省城，必须经过秦县。秦县也属于关中平原，风土人情和渭阳差不多，唯一不同的就是，这个县古代帝王陵特别多，看着窗外一座连着一座的大冢，王哲不由得生出一种敬畏。有周朝的，有汉朝的，有唐朝的……走过这个县，就好像走过中国上下五千年的历史……

“吱——”司机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一下子打断了王哲的思绪，她收回了目光。

“大家注意财产安全。”女售票员站在第一排转过身对着车上的顾客说，语速急而快，声音不大不小。

随即，车门咣当一声打开，上来三个小伙，第一个穿了一件长的黑呢子大衣，头发抹了头油，梳得是滑倒蝇子绊倒虱子，戴着口罩，只留一双贼溜溜的眼睛四处乱瞄，中间一个穿了黄军用棉衣，棉衣没扣扣子，敞开着，戴个黑色压舌帽，把帽沿压的很低，几乎遮住了上半张脸，王哲看不见他的眼睛，只看见他右边脸上一道刀痕，第三个，上来像螃蟹一样横着走，大大咧咧，摇摇摆摆，不戴帽子，也不戴口罩，大有一副：此树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的架势。

王哲心想：秦县也算是黄天厚土，历史悠久，文明发源地，应该是人杰地灵，这咋还有这样像黑道上的人。

“麻烦把票一买么。”女售票员客气的对最后一个家伙说。

“哎呀，知道，知道，一会，一会……”他很不耐烦的冲女售票员摆了摆手。

车厢里谁都没再说话，车继续前行，李强还是呼呼大睡，一点没受影响。王哲心里七上八下的，她也不敢回头去看那些人。尽管知道他们是小偷，但她王哲也不是警察，也不是救世主，她没有能力管那么多，她只是一介女子，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人，她仅有的能力就是保管好自己的钱财，王哲还是偏着头看窗外的景色。

“哎——，咱俩换个位置。”刚才穿呢子大衣的家伙拍了拍王哲的肩膀，俯身贴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说。

王哲吓的一激灵。回过头看了看，他身后还站着那个戴鸭舌帽的，王哲这次倒是看见了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右边的眼睛和嘴巴都变了型。她再看看对她说话的家伙，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心里反倒镇定下来，原先的胆怯一下子没了，她忽然间觉得：这世上应该是邪不压正的，她也曾教书育人，她应该是正义的化身，便铿锵有力说：“他——是我掌柜的，不换。”

脚下狠狠地踢了李强一下。

“干啥，干啥，到了吗？”李强猛的坐直了身子。

说话的那个看了一下李强，见他已经醒了，便嘴里嘟囔着：“没意思，不换就不换么，还艹蛋的不行……”把呢子大衣一裹，转身灰溜溜的往后边去了。

车子马上要进入省城管辖地了，那几个家伙拍着后门，吵吵着要下车，虽然没有站点，司机还是给停了车，他们鱼贯而出。

“钱都在吧。”售票员赶忙站起来环顾整个车厢关心的问。

“在，都在，今天他们没得手。”有人应声。

售票员拍了拍自己胸脯：“这下放心了，放心了，他们只在秦县这一截路上作案，现在没事了。”

“啥世道呀，要是放到老毛那会，早都该抓走了……”一个上省城医院看病的老人叹息道。

又有人小声嘀咕：“那年月，人的确好，可缺吃少穿呀。”估计是年轻人说的。

这咋都跑题了，王哲心想，不过大家的钱都在，这真是值得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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