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枝上楼回到宿舍,想到李叔说的话,将饭盒放在小木桌上,就起身去找藏在枕头里的布包,拿出里边的钱一数,一共才六十七块钱,也不知道去赎回孔秀兰要用多少钱?再算上俩人的车费,这点钱怕是不够的。
王春枝的父亲从小就对他们灌输“不欠人情不欠钱,开心快乐过每天”的观念,所以,在王春枝的心里,是不存在有“借钱”两个字的。
但是,俗话说穷家富路,要是去了钱不够,在那一个谁都认识的靠山乡,肯定是叫天天不应的。
王春枝实在没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去工厂办公室找管财务的李丽,想要预支一个月的工资。虽然是计件算工资,但每到月底她也有个百来块钱收入。就算先给一百也行啊!
到办公室一看,门已关了。她无奈只好往回走,正巧碰到帮李丽看孩子的小红,一问才知李丽有事出去了,要明天下午才回来。
王春枝回到宿舍,呆呆的坐在床边为钱忧愁。又想着南疆城不知道是哪个车站有车去靠山乡,是几点的车?距离南疆城有多远?需要多少路费?就算明天不够钱去,也应该先把这些情况了解一下。等李丽回来了给她预支一点钱后,后天一早再去接孔秀兰。
当她抬头看到桌子上的饭盒,才想起来还没吃饭呢!于是去将饭盒打开开始吃饭,或许今天什么烦恼事都凑到一起了,她竟然都不觉得饿。想到她爹说过:“饭保力,钱保命”虽味如嚼蜡,仍逼迫自己将饭吃完,脚步有些沉重的出去洗洗饭盒就回来躺到床上了。
“阿王,我明天请假,久不回家了趁现在活不多,想回家两天。”室友兼工友的吕梅一进宿舍就和王春枝说道。
“这样啊?我明天……那好吧。”王春枝话到嘴边还咽下了,她觉得孔秀兰的事还是不说的好,免得日后相见别人会看小孔秀兰。
“你明天,你说你明天什么呀?没什么事情吧?”吕梅见她话说到一半就停了,觉得有些奇怪,王春枝平时不是这样的。更没有向里躺着不回头和她说话的时候。
“没事没事,你放心!我只是感到很困而已。很晚了,你加班也累了,去洗洗睡吧!”王春枝故作轻松的说道。
王春枝一夜难眠。
早上天还没亮,王春枝就已起来,早餐都不吃,就去公交站等公交车,先去了南疆城的客运中心,人家说城南客运站才有车去靠山乡,她又转坐公交去城南客运站,一打听,果然有有去靠山乡的车,车票价是七块五毛钱,早上六点中午十二点全天只发两趟车。
王春枝回到服装厂已是中午了。她想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赶早班去接孔秀兰。
——————
靠山乡派出所。
上午,民警来告诉孔秀兰她们,说有县电视台要来做打击拐卖人口解救被拐人员的宣传,让她们快点吃早饭,吃完早饭民警带她们去指定地点等待。还说让她们乖乖听话不要乱跑,以免遇到危险。
孔秀兰的心嘣嘣直跳,她不想放过任何自己可以回南疆城的机会。王春枝什么性格什么情况她知道,每个月得那点钱她都寄回家了,这时要是收到她这边的电报,肯定急的不行,要不是万不得已,她都不想让王春枝为难。
大概十点钟左右,她们四人被民警带到靠山乡十字街,街上的人得了消息纷纷赶来围观,因民警不让人们靠近,便在米外围成一圈,都想看稀奇。
四个女孩灰头土脸,尽把目光投向自己的脚尖,此时她们感觉自己像是犯人一样,就怕人群中有人认出她们来……
不久,县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来了。一名帅气的男子扛着摄像机对着民警拍摄,一名漂亮的女孩子拿话筒伸近民警下巴,民警说了些什么,孔秀兰都没听清,外面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或许民警觉得今天不是圩日人不会多吧?所以现场有点乱,他们要维持秩序都显得有点人手不够。
民警说完,又指着孔秀兰她们,说:“这就是靠山派出所接到有人报案后,经过不懈努力,翻山越岭追踪调查走访,解救出来的被拐人员,正等着她们的家人来接她们回家……”此时镜头转向孔秀兰四人。
孔秀兰有些发青的小脸瞬间红了,她不想面对那个镜头,但那名女孩让她抬头,迫不得已,她还是抬了抬被头发遮住半边脸的头去看向拍摄的人。
一会儿,电视台的工作人员拍摄结束,讲话的民警带着走在前面,两名民警让围观的群众让出一条路来。这里的人应该是第一次看见电视台的摄影机,见人家要走了,都跟着涌向前来指指点点,胡乱评论,孔秀兰激动的瞥了一眼四周,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便将身一蹲,转身就往人群里扎,溜出人群快速闪身进了一条小巷,四顾一望发现没人,她又脱下皮衣,翻过反面来再穿上。
走出来往街头方向走去。她依稀记得那天她坐车经过时,赵姐,不,姓赵的到街那头就说靠山乡到了,但车还是开到街尾那段才停的。
孔秀兰不敢再去下车的地方了,那凉茶店老板娘说半路招手车也停的,那就走到上段路去,又安全又可以等到车……
果然,走出街口就是公路了。孔秀兰沿着公路,急步向南疆城方向走去。她走了一大段路,回头见靠山乡已被她远远抛在身后,才放慢脚步,到路边的树下把衣服翻回来穿上。打算就在这里等车,看这太阳的高度,这时候车应该也快来了。
路上偶尔有人骑自行车经过,都会将目光投向她看,也许,一看她孔秀兰就不像本地人吧?
正在孔秀兰内心忐忑不安,走也不是停也不是的时候,一辆班车开过来了,远远的就看到南疆城几个字!孔秀兰兴奋不已,心跳加速,加上天热,她此刻已经满脸通红。
没等车到眼前她就使劲招手!当车在她面前停下,她依然感觉不真实,像是做梦一样。此时此刻,她觉得世上已再没什么音符,比这破旧的客车发动机发出的声音更动听的了!她一上车,司机就说:“去南疆城七块钱。”
“好的师秦!”孔秀兰将十元钱递给司机,司机给她找补三块钱后将车门关好,继续开车上路。孔秀兰走到里边找个靠窗的座位坐下,这时候不是农忙不是节日,车上有一半座位是空着的。
客车进站,孔秀兰匆忙下车,她回来第一件事是要去找姓赵的拿回自己的行李。至于报案,她在派出所呆了两天后,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
当孔秀兰赶到姓赵的租房那里一敲门,一位老太太开门问:“你找谁?”
“我找姓…赵姐,她在吗?”孔秀兰将气捋顺,淡声问道。
老太太脸上推着笑容,道:“这里没有姓赵的,我们家姓刘,我们昨天才搬来的。”
孔秀兰有些不信,央求:“阿婆,您可以让我进去看一眼吗?我前两天把东西放在这里了。”老太本要拒绝,但见孔秀兰可怜兮兮的,说道:“姑娘,那里有别人没搬完东西我们就可以搬来住的?我儿子都打扫干净才让我来住的。不过你不信可以进去看。”
其实,孔秀兰看着老太的眼神,已经相信她没有说谎,但她还是进屋看了,果然里面原来的物件都没有了。曾经乱七八糟的地方,现在入目尽是干净整齐的画面,不用说,主人肯定不是同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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