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了顿,急切地问道“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你是怎么来的?这附近有没有车站?你有没有带手机?”连珠带炮的问题把自己都问呆了,尽管我声音柔和但是语气却十分焦急,恨不得从他嘴里能说出对我有用的信息。
我也知道我不该这样的冒昧,更不应该在他这样的状态下提出这么多我所关心的问题,我应该伸出援助之手。可是看到这样随时都有可能倒下的人,我要得到更多的信息去帮助他。可这人依然不作声,游离的目光终于聚焦在我脸上,一张灰白毫无血色干裂的嘴唇微张着,一脸的惊愕,痛苦的眼神里掺杂着惊喜兴奋,苍白的脸上泛起淡淡红晕,方有人的气息。
天苍苍也,地茫茫兮。苍穹中,夜归的鸟儿成群飞过,这样的等待让我备受煎熬,要是在以前,我这个急性子,早闪人了,可现在
时间一点一点在尬望中消逝,他原本浑浊的眼睛逐渐清澈明朗起来,眼神如丝柔般温暖,如孩童般单纯,脸色也越来越红润,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这难道是回光返照?”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有些莫名紧张,下意识拢了拢耳边的碎发,柔声道:“你看时候也不早了,我也不知道你身上哪里受伤,问你也不回答,你可以跟我说说哪里不舒服吗?这样”我还没有说完话,突然,一阵歇斯底里般的咳嗽声打断了我的话头,紧接着一股鲜血从这人嘴里喷涌而出,单薄身子如狂风中那片凋零的树叶瘫软如泥。
我愣了一下,顿时慌了神,顾不得敲诈勒索,顾不得妖魔鬼怪,手忙脚乱急忙冲过去扶住,用手掌温柔而有力地抚摩着瘦骨嶙峋的胸脯,这人身上哪有一丁点肉啊,除了一张皮就是骨头,连骨头都是那么细瘦,不由地心一酸好自责更多的是无名的心疼,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不知是因为做了妈妈才有的柔情,还是因为那个能触及到我最柔软地带的人,眼泪就这样一串一串往下掉。
咳嗽一声紧似一声,鲜血一口接一口往外喷,大有不把肺咳出不罢休的架势。
“求你不要再再咳了!我们去医院好吗?你走不动,我背你去找医生,好不好,你不要再咳了!”猝不及防的我边哭边替他轻揉胸口。活了大半辈子了,这种场面也是头一次遇到,现在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不想这人死掉,他还这么年轻,我更不想独自面对死亡,我害怕见到死人。
过了许久,这人方才回过神来,勉强地扯动嘴唇,微笑地对我点点头,以示谢意,下意识用袖优雅的轻轻抹去嘴角边的血迹。我半搂着他静静地看着,心里却担心他是否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或者是可怕的传染病。
“姑娘,莫怕!在下蔡生无意惊扰到姑娘,望姑娘见谅!在下在此处已有数年,望穿秋水终不见生人路经此处,我已油尽灯枯,再无生还之日,数年来以雨露花草裹腹,苟喘残延,终不敢撒手追随曌灵帝而去,有辱重托!”这人微弱地诉说着,时不时被咳嗽声打断,着实让人听着揪心。
“所幸!”突然,这人两眼生辉,直勾勾地盯着我。“所幸,得曌灵帝庇佑,姑娘,你来了,你乘着风来到我的身边,感戴曌灵帝的恩泽”!他说到一半就没气力了,两道精锐带着强烈渴求的目光注视着我,努了努嘴,因为虚弱终不能出声。
看着他苍白近似透明消瘦的脸,叹息了一声,腾出手来从背包外侧袋里取出已喝了半瓶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在身上擦了擦瓶口,抬起他的头,一点点地将水喂进那张干裂的嘴里。唉,看来这人病得真不轻,开始胡言乱语了。光靠吃这些东西就能度过数年,不是神就是妖了,数年时光,爬都可以爬出去了,还在原地等人出现,唉,可怜的孩子。
我用衣袖拭去残留在他嘴边的血痕,柔声道:“蔡生大朋友,乖,听话,不要再说了,我懂我懂得的,现在你听我的,少说话多保存点体力,既然你遇到了我,那也是上天注定的缘分,既然是缘分了,我们彼此都要好好珍惜,是不是,你答应我好好地活下去,我等一下背你出去找医生看病。但是,你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又怎么走出去?”要是以往的性格,我早已问个萝卜不生根了,看他是个病人只能压抑着自己满脑子的问题像哄小朋友一样哄着他。
“此处名为墟渡罅,实属五国废弃之地,亦不祥之谷,听祖辈先人之言此处曾草木不生,人畜不近,数千年来四国战事频频,只为争夺一件宝物,此物之神力无人不晓,无人不知,五国君主都想占为己有吞并他国,独霸四野,可神物就是神物,来去无影,变幻无穷,只闻其名不见其”。蔡生气息残弱断断续续向我娓娓道来,神情却兴奋异常。
“哦!”听到他无影无踪的瞎掰,心顿时凉了一大半!本满怀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看来这人不只是身子有问题,估计脑子也不正常,估计是病糊涂了!好吧!为了不刺激他让他心情平和少咳嗽少吐血还是顺应道:“既然宝物来无影去无踪,那他们知道宝物在哪个国家呢?又怎么争夺呢?”问完这些幼稚可笑的问题后,自己给自己一万个白眼。
蔡生道:“当宝物出现在某国的时候,那里就会出现七彩光晕,从天一倾而下,漪涟荡漾如水幕,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追寻光源,在尽头可以看到宝物,宝物展现在世人的形态也不一,只有有缘人方得睹其尊容。此人也终将被器重,一生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伴左右。但好景也不长,宝物很随性,在不知觉中又消失了最初寻得宝物之人也一并消失,无人知晓去处,五国战事连连,外人眼里是为了争夺宝物,但在明眼人眼里却并非如此,他们就是想独霸天下,为一己私欲以至于生灵涂炭”他突然血气上头,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瘦弱的身子微微颤抖。我见状赶紧安抚道:“嗯嗯,是的,是的,这群人实在太过份可恶,日后我定见一杀单,见二杀双!”语气中故添加了许些愤怒。
“此话当真?”蔡生猛一回头,鸡爪似的手指紧紧扣住我的胳膊,眼中流光溢彩。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着实让我吓了一跳,越来越觉得这个人是从精神病医院逃出来的。心里一阵哀鸣,幸好他没有做出过激伤害我的举动。
为了迎合他,不得不再小心翼翼继续道:“嗯,当真!但是现在我们还先从这里出去,再不起身的话,天马上就要黑了,你看这荒郊野外的,说不定有豺狼虎豹。”我坚定地点点了头并做了一个被野兽吃掉的表情,想引起他的共鸣。
他缓和了一下道:“姑娘,莫急!蔡某时限将近,听闻姑娘适才这番豪言壮语为天下苍生急所急,恨所恨,蔡某感涕但在下的还有使命还未完成”说到此处,那人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从刚才直到现在,这个人一直在磨磨唧唧,唧唧歪歪,拉他不动,动他不得,无名之火冉冉升起,真想一拳把他打晕,直接扛起就走,但又不知道打哪里才会昏厥,只好隐忍着。
沉默了一会,他忽然抽走我胳膊上的手,吃力地伸手在石头底下摸索了一阵,从石缝里拉出一个灰布包袱,他宝贝似地拍掉上面的泥土,神情莫测的注视了良久,才把眼睛投向我,哽咽道:“姑娘能否帮在下一个忙?”唉,不知道这人又唱哪一出了。好吧,演戏就演全套的,更何况他是一个病人。
“嗯!?需要帮什么忙?你说,只要我力所能及的我定能做到。”我柔声应允着。他看了我一眼,动了一下嘴唇,没有出声,只把包袱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像一个既将与孩子分离的母亲,无奈、不舍、痛苦、全化成泪水喷浆而出,瞅得我哭笑不得。
一股气上来,不由分说,夺过他手里那个灰不拉几的布袋子,打开自己的背包往里一塞,拉过他的双手,蹲下身子强行将他背上,管他三七二十一,走了再说。这个人身材欣长,又正值年少,对于一个还不到1米6的我来说,能这样轻松地背起,足可以说明他是多么的单薄瘦弱。
他不作声,软软地趴在我背上。
一阵阵寒意透过衣衫直逼肌肤,我不由冷不丁地打了一寒颤,冰凉地液体一股一股从脖子处滚入到我胸前的背包上,不知是泪水还是口水,耳边呼出来的风也是冷嗖嗖的,他两只胳膊无力地搭着,随着步子一晃一晃,苍白得瘆人。我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一腔的热血也已降至零点,冲动是魔鬼,但是又不能见死不救,这个万恶的善心折磨着我的道德。从这人的生命体征上来判断,感觉不像是正常人了,难道是瘾君子?应该是,可是,就算是瘾君子,这体温不会这么低,难不成是吸血鬼正当我胡思乱想之中,耳边再度响起近似空灵的喃喃呓语。
“唉,你一介凡人如何面对这一路崎岖,险象环生的境地还有啊,姑娘,包袱千万不得解开,切记,以免引来杀生之祸及不必要的灾难,你就沿着这条路背阳而行,大概行五六天,翻过两座山,就是我们琉璃郡的边境,东南边境正是聱牙将军镇守,他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尤其是他的那把流沙戟,更是让三界生畏”蔡生在我耳边柔柔细语,为我的处境叹息担忧,更为那位将军敬仰膜拜。
已走了许久,也不见他有害人之意,只絮絮叨叨念个不停,惊恐之心方才安定。怪自己胡乱瞎想,要真是吸血鬼,我还能挺到现在?这人要么是瘾君子,要么是病入膏肓神志不清,其他不提,就他对我的称呼就不正常,一口一个姑娘,我都足足可以做他妈了,还姑娘,真是可怜的孩子,怜悯之心再次油然而生。
“那我们一起行五六天,一起翻过两座山,一起去找那个将军,可好?”我用力一耸,让他在我背上更舒服一些。
“嗯,甚好!”他声细小如蚊,冷冷的鼻息断断续续。
“不知姑娘芳名,可否告知,蔡某生前不能报答姑娘的恩德,羽化后将会在曌灵帝前告知你的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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