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瞬间,余慈像是掉进了无边的深海,又像是栽进了无底的冰窟里,身体思维数冻结。
等他恢复清醒,却看到照神图的图景已支离破碎,好像是被人拿刀斩成千块,再随意拼接的那样!
唯一可以确认的,是这里面的天地震动,事实上,余慈本人就感觉到了不可控制的失重感。仿佛是一刹那间,他所依托的崖壁整个地倾斜,朝着前面漫无边际的云雾倾倒下去。
他本能地控制肌肉,但越是如此,后果越是糟糕,一阵天旋地转,等到余慈反应过来,天裂谷没有任何变化,存身的崖壁也依然稳稳屹立,可他本是盘坐的身体竟然狭小的岩隙摔了个四仰八叉,天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
从鬼兽头上斩下来的“牵心角”没有挥任何作用。
这是什么幻术?
虽然余慈对幻术的了解非常肤浅,可是他也能感觉到。鬼兽以前使用的幻术,与刚才那天倾地斜的手段,完全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以前鬼兽的幻术仅仅是“惑人”,而刚才那记,便是连老天爷都能给晃个倒颠!
忍着强烈的昏眩,余慈去看照神图。青光波澜未定,但图景总算一阵模糊之后,慢慢恢复,可里面显示的场景,却已与先前的情况截然不同。
照神图里,双头妖魔出无声的咆哮,它四条长臂,此时只剩下一半,左半边那两条连带着半边身躯,都被不知何时冲过来的鬼兽一口撕下,囫囵吞了进去。
鬼兽嘴边血糊糊的一片,兽睛也是红通通的,如同燃烧的火炭,放射出惊人的热力。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余慈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便看到鬼兽长尾甩抽,凌厉如刀,一击便将双头妖魔脑袋齐齐斩下。这“尾法”让他脑后寒意重,他可记得,几个月前,自己也被鬼兽尾巴扫过……
他终于明白,当时作为一只小小“虫豸”,鬼兽有多么给他“面子”!
双头妖魔的残躯朝着云雾深处坠落,远方那些妖魔,还鬼兽那惊天动地的幻术找不到北,等回过神,领头的已经死得透了。场面冷了一下,然后不知谁开了头,一个个仓皇掉头,转眼都沉进了黑沉沉的雾气。
鬼兽没有追击,它蹈云踏雾,稳立云雾,张口一声巨吼,威风凛凛,音波轰传四方,数息后,余慈这边也清晰得闻。
再向下,“入口”处的妖魔大部队,此时又漫上一层,但当鬼兽吼声袭来,分明是齐齐瑟缩一下,已经完全慑服鬼兽的凶威之下。
余慈眨了眨眼,忽然觉得这场面有些微妙。鬼兽的行为,固然是震慑群魔,可是细细观察,味道有点儿不对!
这感觉来得全无理由,只是出于长年做类似事情的经验和直觉。
正想着,下面幽暗区域,忽有数十道黑影蹿上来,虚空两翼分张,便像是扯开一张大网,气势汹汹地朝鬼兽那边压过去。
“反应过来了?这么快?”
余慈大感意外,这时候鬼兽也不吼了,它同样感觉到不妙。此时它肩背上的旧伤仍是血流不止,连带着右前肢都给血色染透,形容成威风惨烈,说过得去,但狼狈什么的,也可以讲。
再来一场大战的话……
鬼兽这时候做出了一个让人瞠目的举动。它掉转身躯,夹着尾巴便跑,速仍是飞快,且越是提速,其身形越淡,到后已经完全融入了滚滚云雾,没有丝毫痕迹。
等浩浩荡荡数十头妖魔夹杀上来,等着它们的,便仅是还渗着血腥气的云雾虚空。
初时的怔忡后,妖魔们狂躁起来,几十个形态各异的魔躯鬼影散开,可能地扩大范围,想找到鬼兽的踪迹,但这又怎么可能?
倒是余慈,切实感受到了这些妖魔的威胁。为了不去当遭殃的池鱼,他起身出了岩隙,向上攀爬。
之前里面没觉得,现暴露激战后的空气,余慈便感觉到了大战余波的影响。刚刚被激战排开的云雾正缓慢聚合,大气寒潮,依然充斥着各式各样怪异的风漩,冷热不定的风力裹着浓重的血腥气,来来去去。
也此时,余慈嗅到,云雾翻卷,有一种别样的气息留存。
和周边妖魔凶兽的腥膻气不一样。这气息乍闻去清清淡淡的,感觉很好,但进到喉间肺里,却突变得一片冰寒,让他哈出的浊气,都险些冻结口鼻。
类似的气息余慈从前没有接触过,他可以肯定这一点。像这样的气味只要闻到一次,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刚刚,是不是有谁来过……不,是肯定有谁来过!
就那惊天动的幻术动之时,来人并无掩饰,倏然而来,倏然而去,只看旁人有没有能耐捕捉其的信息。
余慈挠挠头,他有份儿比较大胆的猜测:总不是和鬼兽幻力相关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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