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镖箱里不知究竟装了什么,说是活物,却有半月余不吃不喝,若不是活物,副镖头实在想象不出究竟是什么东西能接连不断地冲撞箱壁。
副镖头想起江湖上有关妖魔的传说,不禁打了个冷战。他冲身后的镖师打了个眼色,那镖师按照托镖人教授的方法,在镖箱上方的四个角轻轻敲了敲,箱子立刻安静了下来。
副镖头缓了缓神,重新面对陈礼兵,露出笑容,道:“我们也不是什么大镖局,阁下武功如此高强,怎会看得上我们这小家小业的穷镖?”
陈礼兵也不知如何去回话,心中暗暗叫苦。对陈礼兵而言,这一身武艺当真是来得莫名其妙,早知道自己有这么高的武功,随便找个大户人家当个护院,也肯定衣食无忧了,又何必做这劫镖的危险行当呢?将心比心,若是他站在那副镖头的角度考虑,必然也会认为自己是别有用心。
但问题是,陈礼兵真的是因为穷。
“不然你给我二十两银子吧?”陈礼兵小心翼翼道。
副镖头怔了下。
陈礼兵有些慌乱:“太……太多了吗?那十两也行?”
“五两?”
陈礼兵和副镖头大眼瞪小眼。
陈礼兵咬了咬牙:“二两,这是我的底线了!我出来打劫,在附近的客栈的吃住行,包括这一路上马的粮草钱,都是成本,你总不能让我一分钱不赚吧?贼不走空,银子再减,我要遭报应的。”
副镖头回过神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不可思议道:“你说真的?”
“这有什么真假,难道还要我把客栈老板寻来做证吗?”陈礼兵恼羞道。
副镖头长出口气,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疾走两步上前,塞进陈礼兵手中。
“这太多了。”陈礼兵有些发蒙。
副镖头却是抱拳,道:“后会有期。”
言罢,镖队默契地整装,仿佛之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镖头被扶上车,副镖头也重新上马,独留在那儿发愣的陈礼兵,和一群双眼放光却唯唯诺诺不敢上前的土匪。
直到那蒙着黑布的箱子路过陈礼兵身边时,猛地一震,陈礼兵才回过神来。
“救救我,别丢下我……”
有微弱的声音自箱子发出,传入陈礼兵耳中。
那声音随着前行的镖队远去而越来越缥缈。陈礼兵下意识地看了眼手中的金子,轻声自语道:“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吧。”
“别丢下我……爸爸。”
“什么啊,怎么随便就开始管别人叫爸爸,我有那么老吗?我离而立都还差了四年呢。你别说叫爸爸,叫爷爷也没用,这金子够我活好多年了,怎么可能不要啊。现在这世道,肯出这些钱,我就是你亲爸爸也得把你卖了。听说南边还有人易子而食,有人能花钱请镖押你,你就算幸运了……”
陈礼兵嘟囔着,想转身走掉,却怎么也挪不动步子。不知怎么,他突然就想起自己早已遗忘多年的父母了。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与我无关,我都当土匪了,我又不是什么好人……”
可我也……不想当坏人啊。
“慢……慢着!”陈礼兵底气不足地喊道。
副镖头勒住了马,拉着缰绳回身,手按在了刀上。整个镖队停了下来。
“钱太多了,我不要。”陈礼兵将金子掷了回去,声音微颤道,“你们拉的什么镖?”
“抱歉。”副镖头瞳孔一缩,翻身下了马,浑身紧绷着,沉声道,“这是镖局的秘密,恕我无可奉告。”
“可那箱子里是人,我听到了,她在叫救命。”陈礼兵握紧了拳头。
副镖头拉镖许久,从未听到有人声自箱中传出,如今陈礼兵这么说,他不禁心中一惊。但心中所想是一回事,面上表达又是一回事,副镖头只是眼皮跳了跳,声音转冷,道:“这与我们无关,与前辈你也无关。收钱押镖,不问闲事,这是规矩。”
“什么狗屁规矩。”陈礼兵缓缓拔剑,“你们做镖师的,难道真就什么都运吗?那里面是个孩子,你们怎么可以把一个孩子,从她的父亲身边带走?!”
副镖头打了个手势,一瞬间,镖局所有人都拔出了刀。刀光晃花了陈礼兵的眼睛,他深吸口气,心中的胆怯突然间就消失了。
陈礼兵一甩剑,开始狂奔起来。
2
陈礼兵一边行路,一边读着剑谱,不由得有些眼花。
距离他执剑打劫已过去了五天,他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武功为何会强到那般境界,思来想去,也就只有这本买来后被所有人嘲笑的剑谱可能暗藏玄机了。
但暗藏玄机是一回事,陈礼兵能否看出来又是另一回事。几天过去,那本剑谱几乎被翻烂,陈礼兵也没从其中寻到什么自己能看懂的秘籍。陈礼兵用余光看了眼身后的小女孩,无奈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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