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事情使得顾青蓝站在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更加了解晏先生,晏先生没有变,虽然他的脾气冷固,那颗温热的灵魂没有消失。
如果今天不是晏先生,他们不能全身而退。
正想着,浴室的门已经开了,晏先生穿着藏青色的家居套装,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未干透,发尾眉梢仿佛还带着淼淼的雾气,不,是仙气啊,是仙气!顾青蓝偷偷瞄了一眼,激动的想,洗完澡的晏先生又帅了一个新高度。
只不过今晚过后,他想要再见晏先生便很难了。
今天是周一,日落庄园为主人准备的晚餐必然郑重丰盛,餐桌上长长的洁白桌布,冷盘热盘,冰晶上的鲜虾和蚝肉,旁边是鹅肝酱,炖小牛肉,多味鱼汤,煎土司,漂亮的咸甜点,法国菜是精致而高级的美食。
漂亮的刀具和莹亮的瓷器错落有致,充满艺术美感的醒酒器里,红酒正浓郁。
晏先生总是与美食无缘,再漂亮的食物没有勾起他半点食欲,照例喝几口红酒,没有动菜的意思。
顾青蓝看着真心急,戴上食物手套,帮他剥好虾,放在盘子里。
晏先生叉上虾肉送进口里,顾青蓝就开始不遗余力地剥虾,晏先生突然开口:“虾会是什么味道呢?”
顾青蓝一愣,试着解答他:“就是很鲜很香?还有一点海的咸味?”
晏先生道:“为什么会这么不确定。”
“毕竟天然食物的味道真的很难描述啊……”
顾青蓝手上不停剥虾。
晏先生道:“不要剥了。”
顾青蓝连忙道:“拜托了晏先生,多吃点,明天我就走了。”
晏先生声音冷而沙哑:“为什么这么关心我?”
顾青蓝答不上来,晏先生喝了一口酒,目光落在桌上,锋利得切碎瓷盘:“既然知道注定要离开,就不要随意施舍你的关心。你知不知道你那种随手拈来的关心,可能是别人一生的精神支柱。”
顾青蓝心里心里猛然涌上一股酸涩,快把他呼吸淹没。
晏先生转过头看着他:“这样对别人不公平。”说完这句,他毫不犹豫地起身走了。
他无法看见面罩后痛苦的眼睛。
顾青蓝缓缓蹲在地上,眼泪便流出来,心中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真切的痛,泪水被面罩吸收,瞬间消失无踪,可是眼泪会消失,心痛怎么治愈呢?
晏先生将所有的东西从桌上扫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句话,0911是0911,他怎么会是那个人呢?
他不是他,他不是顾青蓝。那个人说过,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了自己,他不会想让自己好过的,他才不会像0911那么关心他。
顾青蓝……这几个字像刀一样锋利。
晏先生抓住胸口,感觉心头一阵猛烈紧缩,剧烈的绞痛,冷汗流下,让他瞳孔放大。
紧跟而来的顾青蓝一见便心神慌乱,扶着他:“晏先生……你是不是又心绞痛了?”
晏先生推开他,顾青蓝被他推到一旁,看见晏先生已经痛晕在书桌上。
顾青蓝一边喊他一边帮他找药,倒了水找到了药,手里颤抖着拧不开瓶盖,杯子又摔碎在地,眼泪急得流出来,看着满地狼藉,终于崩溃得哭泣:“晏先生,我真没用……对不起……”
老管家跑进来,口里直叫着上帝,把晏先生抱进房里。医生很快就到了。
顾青蓝站在晏先生房间外守了一夜,眼泪不知流了多少,这些年他一直在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去救晏先生,那么现在会是什么样。
他应该会过得幸福,而晏先生会被别人救下,他们会成为两个平行世界的人,或许偶尔在路上擦肩而过,那样很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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