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开闻言,低头看向了许阳,“这,这是你家的小子啊?模样长的可真好,昭儿,不是小叔偏心啊,比你小时候可俊多了。”
许昭笑了笑,他八岁前的记忆里,他的小叔仗着他奶奶的偏爱,处处算计着他的父母,他们叔侄之间,从来没有过如此温情的交流。而他妈妈的病,除了是被劳累的,更多的是长年累月受了委屈,却郁结难消所致的吧?
要不是他的眉眼间挺像他爸许昌的,就算是他试探的先唤了许开一声小叔,眼前的这个人,是绝不会想得起来自己是谁的。
“养子胜子父嘛,我家许阳指定得比我强啊,我这打小没父没母,也没个家人长辈的,苦啊,能活到现在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儿,你说是吧,小叔?”
许开的面色变了变,但没多少尴尬。
“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呵,小叔可真是变了好多啊,嗯,说不上来具体变了什么,但确实是变大肚了。不过,你可别劝我,我这个人吧,或许天生就是个小心眼子,特别的记仇呢。”
许昭的脸上还是笑眯眯的样子,可说着说着,就用舌头顶了顶后槽牙,年少时的境遇,已经如同蛊虫一般,寄生在了他的骨肉之中,融为一体了,所有的人都可以说过去了,可那些过往,他此生都忘不掉的。
许开的脸上本就不大自然的笑容,开始维持不住了,假意的客气也收了起来。
战术性轻的咳了咳,便板着面孔,“许昭啊,再怎么说,你始终是姓许的,许昌是你的亲爸,而我呢,就是你亲叔,这些,甭管你说到大天去,也改变不了的。”
“小叔,你这是在教训我啊?从小到大,你跟我说过的话,加起来能有二十句吗?现在就别端着那长辈的架子来找补了,我又不是那个愚孝的许昌,可不吃你这一套的,你浪费那个口水干什么呀?”
许昭的人生里,虽然被苦难和不顺占了大半,但他从不是什么‘发面团’,谁都能来捏上两下子的,反而是养成了百折不挠,很坚韧的性子。
“你,呵,你这嘴皮子确实比你爸的利索。”许开皮笑肉不笑的。
“谢小叔夸奖,阳儿,快叫你小爷爷。”许昭笑着吩咐着许阳。
许阳仰着小脸,乖巧的唤了一声,“小爷爷好。”
许开连忙摆手,“别别别,当不起当不起的。”
“诶,怎么会当不起呢?你刚才不也说了,我跟你之间的关系,想否认都否认不了的。你不会是怕给我儿子红包了吧?小叔啊,你这小气爱计较的性子还是没变啦。”
许昭笑着,还作亲昵状的拍了拍许开的肩膀,许开也不在乎什么脸面不脸面的了,翻着白眼,用力的将他的手甩了开去。
许昭嬉皮笑脸的,还小声的嘟囔道:“可真小气,你啥时候脸皮这么薄了?”
许开气得头顶上都冒烟了,不大的两只眼睛,怒瞪着许昭,从牙缝里蹦出了几句,“小畜生,真是个有爹生没娘教的,你呀,就是个天煞孤星的命,先是克死了你妈,现在啊,你爸也被克的差不多喽。”
“哦哟哟,小叔啊,那你可得多保重了,小心下面就要轮到你了。”许昭表情夸张的说道。
许开撇开脸,“关我什么事?”
“你忘了?你许开可是我的亲叔啊,怎么轮也都该轮到你啦。”
“你,许昭你个糟了良心的小畜生,你咒我呢?”
瞅着许昭四两拨千斤的就粘到了自己身上,许开恨不得甩自己几个嘴巴子,什么亲不亲的,跟这小子做亲人,风险也太大了。
他们叔侄俩的斗嘴,并没有多么刻意的去压着声音,旁边的人都瞧了过来,许开更加是毫不掩饰的对着许昭甩眼刀子。
可惜,后者此时‘混不吝’上身了,一点点儿的都不在意。
这时,一个约摸六十来岁的妇女拿了叠单子走了过来,叹了口气,将那叠单子对许开举了举,“这才刚住进来,人还半死不活的呢,真要是住上十天半个月的,我和小森还不得去卖血啊。”
许开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朝许昭努了努嘴,“嫂子,许昌又不是只有许森一个儿子,啰,他大小子不是回来了吗?”
杨梅还是第一次见到许昭,脸上的肉抽动了几下,尴尬的笑道:“是,是许昭那孩子吗?我,我还不认识呢。”
“是你找到乔老师要我的电话的?”许昭小时候倒是远远的看到过这个女人。
“啊,当时,你爸刚推进抢救室,便又给推了出来,人家医生说,没有开刀的必要了,能不能活的,就看他自己的命数了。他那会儿全听到了,便让我无能如何都要把你找回来,哪怕只能瞧上一眼也好的。”杨梅解释道。
“呵,他倒是好笑,我小的时候他不要我,临死了却想再见我一面,这是要给他自己寻个安慰呢?”许昭嘲讽道。
杨梅挤出了个难看的笑脸,“许昭啊,你要是恨,就恨阿姨吧,你爸他,其实心里一直都有你的,只是,那个时候,我们的日子也挺难的。”
“是吗?如果不是我外婆,我怕是就要被送进福利院了,他能养的起你,养的起你的儿子,却偏偏养不起我,呵,呵呵,这些话,你们还是留着骗鬼去吧。”许昭的脸色冰冷如霜。
“我,我知道无论怎么解释,你也不会信的,但确实没有说瞎话,你爸他一直惦记着你呢。”杨梅又说道。
“别再说这些了好吗?真的假的我都不想听,还有,我也不会给他钱的。你们要是是打的这个主意,我劝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回来的路上,我咨询过律师了,想要让我出钱,那就先让许昌将我八岁到十八岁的所有花费都补给我。”许昭不客气的说道。
杨梅的眼神闪烁着,“没有没有的,我们从来没有这么打算过,真的,你爸他,他真的只是想见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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