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八章 唾手可得的证据（第1页）

这本日记果然没有让魏峰失望，在十几天之前，也就是一九九零年七月二日的那篇日记里，他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线索……

“陈启瑞最近这段时间有点反常，他总是借口关心李市长的生活询问李市长在家中的情况，包括每天在家里见了什么人，晚上在家时情绪怎么样，事无巨细全都想打听。他在担心什么？难道是他的乌纱帽？最近市里要对集团改制的风头越来越烈，听说是由李市长主持改制的工作，李市长是他的老上级，对他又这么信任，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其实在我看来把陈启瑞换掉最好，像他这种只知道溜须拍马讨好上司的官员就不应该放在这么重要的领导岗位上，集团连续四年的巨额亏损就是最好的证明。李市长工作很务实为人也很有魄力，但他的识人眼光绝对有问题，不过我们这样的老百姓有能说些什么，谁又知道李市长是不是故意的‘识人不明’？”

紧接着，在七月六日的日记里，魏峰就有了重大的现：

“今天是星期六，吴阿姨说好久没有去娘家看看，要带小义一起去桐城，但小义说晚上要和朋友们一起看什么世界杯的比赛，坚决不去，娘儿俩生了一早上的气，最后吴阿姨没能拗过小义，只好自己去了。晚上八点多钟，小义出去没多久，陈启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装水果的箱子，说是有工作上的事要和李市长谈，还悄悄的叮嘱我待会把李市长书房的门关好，没有特别要紧的事和客人，千万不要打扰他们。

看陈启瑞神神秘秘的样子，我心里就升起一丝不安，他们应该是谈皖丝集团改制的事吧？说起来这事和我也有关系，我现在虽然是李市长家的保姆，但工作关系还在厂里，这保姆又不能干一辈子，谁知道这次改制会不会对我有影响？可惜他们是在书房密谈，我又不能到跟前去听……

一想到听不到谈话的内容，心里总是难以安定，于是最终我想了一个办法，趁着进书房给他们倒茶的机会，把小义的那部三洋收录机偷偷带了进去，放在了他们注意不到的角落里，这样等到明天我收拾房间的时候，就可以听到他们谈话的大部分内容了。只可惜时间仓促，没有时间去找空白的磁带，只好把小义借给我听的初三英语带子放了进去，只能以后去买一盒同样的还给小义了，希望新华书店还有这种带子卖……”

啊哦……想不到当初安宁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偷偷录制的录音！陈启瑞的那盘动了手脚的磁带应该也是他用自带的微型录音机自己偷偷录的吧？两个人出于不同的目的，竟然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做出了相同的事，这样的巧合还真是令人吃惊！难道冥冥中真有那么一双眼睛在人们不知道的地方俯视着这个世界？

魏峰继续往后翻，想看看日记中有没有记载那场密谈的内容，谁知翻到下一页，页面上的文字突然变得激烈起来，几乎满篇都能看到惊叹号，可见当时记述者安宁的情绪有多激动……

“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没想到我们的官场竟然是这个样子！那些平日里看上去道貌岸然仪态威严的领导们，内心深处居然黑暗肮脏到了那种程度！李市长是个清官、好官，但他能顶得住来自各反方面的压力么？他要面对的可不只是集团里的这些蛀虫，还有被这些蛀虫养肥了的那些官员。那可是一张延伸到各处的关系网啊，这张网不仅笼罩着皖州市，就连省上也有它看不见摸不着的触手，甚至还包括李市长的老领导。面对这么一张大网，李市长真的能顶得住吗？”

短短的几百个字根本就没有提到密谈的内容，也没有透露录音带的去向，但字里行间却充满着安宁对整个皖州市官场的义愤以及对李学东的担忧。魏峰急忙往后看，在一连翻阅了三张空白之后，页面上终于再次出现了那熟悉的娟秀的字迹：

“一九九零年七月十日，晴。

今天陈启瑞又来了家里，是白天趁李市长、吴阿姨和小义都不在的时候来的，他又提了一只箱子。他对我说他想让我帮他一个忙，他要用他今天提的这只箱子换下他上一次晚上来的时候拿的那只箱子，并且在以后有人问起的时候证明这只就是那天晚上他拿来的那只。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心里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鬼，就随手打开看了一下。天啊，里面居然是一箱子的钱，一箱子簇新簇新的新版百元人民币！我吓的手一软，扑通一下就把箱子扔到了地上。没想到陈启瑞这时候却阴笑着说，既然看到了，那你现在就也是知情人了，我就给你交个底吧，我们这次就是要弄倒李学东，他李学东实在是太不仗义了！

然后他就跟我说，李学东这次搞改制，是铁了心要实在在搞清算，查集团领导层的经济问题。他这样搞丝厂铁定要破产，到时候他这个总经理不但没得干，厂里的职工恐怕也都会失去国家工人的身份。他李学东也不想想，他是怎么当上这个副市长的，没有他们这些人用钱开路，哪里能轮到他当副市长？到时候真要查到他陈启瑞头上，他到不害怕，他可是养了一批保护伞的，而现在的，只要范围大到了一定程度，那上面又有谁敢认真去查？不过省上的领导对李学东的做法还是很不高兴，认为他既然干不好工作就应该腾出位置，所以你懂了吧？放心，只要你出了力，集团就有你的位置。只要把李学东整下去，皖丝集团就还是我们的皖丝集团，到时候不管我干不干这个总经理，你都可以直接来集团财务部上班，到计财科去当科长。

说完后陈启瑞转身就走，临出门的时候才说了一句“我知道你是聪明人，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看他的样子，他根本就不担心我会去举报。我去举报吗？如果陈启瑞说的全都是事实（我可以断定他说的基本上都是事实，因为这和他前面在录音带里说的基本相同），我举报了又有什么用？可我怎么办，照着他说的做吗？那样又怎么能对得起我的良心？李市长一家对我不错，小义又一直把我当姐姐看待，我怎么能做得出那种事？可是如果我不按照他们说的做，李市长如果真的倒了，他们能放过我么？

我该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我想了一天都没有什么头绪，人也变得恍恍惚惚的。不知道怎么搞的，下午我居然把那盒磁带混在那套英语带子里还给了小义，本来还想着去拿回来，后来一想，还是算了，如果小义能有机会听到它，肯定会拿给李市长，事情或许还有转机，如果小义听不到，那就是天意如此……”

怎么？录音带居然在李义那里？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地方！魏峰心想，大概因为李义一直没有听到这段录音，安宁才会最终选择了作伪证吧？后来又因为作了伪证，五年来使她的良心饱受折磨，最终才会选择出庭为李学东翻案……

苦苦寻觅了半天的重要证据，竟然就在李义的房里，不禁让魏峰大大的松了口气，但是要不要将这本日记本拿走？这日记显然也是一份不错的证据，但是如果自己拿走了它，安宁回来现它不见了，会不会生出其他的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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