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衍回崔家村的那些日子,犹如行尸走肉,每天站在院子里看天。赵氏开始不管他,他天天这样,就有些担心。看着憔悴不堪的儿子,每天形销骨立地站在院子里,有些心疼。
一天把他拉屋里,“衍儿,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的,没人逼你入赘,也没人让你狂妄自大。入赘是你以为我们回不来才做的选择,我们回来后,在你爹还有崔氏族人的蛊惑下,你做错了事情。”
崔衍低着头默不作声。
“你是不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变成这样。你和吉祥夫妻一体,拿颗人参,要个孩子不是什么大事。你想过没有即便是夫妻,别人的东西不问自取,这和偷有什么区别。况且百年人参是预备吉祥生产用的,你拿人参有几成为你爹好,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刘大夫在江宁府号称神医,你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崔衍有些动容,脸色有些愧疚。
“孩子事情就更离谱了,你百年之后是埋在吉家祖坟的,崔家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以崔家族人的那副德行,会把孩子的家产瓜分得连渣也不剩。你内心深处是不是自卑在作怪,所以以此满足你的虚荣心。你骄傲又自卑,所以才造成了你矛盾的心理。”
崔衍惊讶地看了他娘一眼,他娘真是玲珑心思,一眼就看透了他,知子莫若母一点也不假。
他是喜欢吉祥的,从开始看到的第一眼就喜欢,日日形影不离,慢慢地从单纯的喜欢,变成了心悦。每天站在吉祥身后,默默看着她精明果断又狡黠如狐地和各色各样药商打交道,神采飞扬又从容淡定,整个人散着迷人的光芒,耀眼得令人心动,那时他心悦吉祥带着崇拜。
后来,成亲后,吉祥让他参与了商行的事务。他和南来北往的药商谈判,挣得大笔银钱。吉祥只在背后吃吃喝喝看看话本,他觉得自己也能做到吉祥那样。吉祥神秘的光环一点点地从他心中淡化。
从被人称赞、羡慕、恭维的感觉中,一下找到了自信,他也可以,他本来就可以。用百年人参给他爹配药的时候,他不得不承认,那时他是有虚荣心的。只想着让所有人看看,即便入赘他也是这家的主心骨,家里的事是他能做主。
不得不说,有些思想是根深蒂固地印在男人脑子里的,一时落魄,甘为人下,一旦得势,就有诸多不甘心。
长得如谪仙一样的崔衍也不例外。
自从赵氏和他谈话以后,崔衍也振作起来。
不再站在院子里看天,也学烧火做饭。不再什么事情都依着他爹,能自理的就让他自理。
崔衍找到赵氏,“娘,我想出去闯闯,不能窝在家里,我爹差不多能自理,他闹腾你有法子管他。”
崔衍是知道赵氏打崔仁义的,他们夫妻的事他也不插手。
某天,崔衍拿着赵氏给的五百两银票,就走出了家门。
从此,没有只言片语,只让镖局的人捎过五百两银票,还有一些药材。问镖局的人,崔衍的行踪,说不清楚,他不在一个地方停留。
在东北山脉,金人盘踞的地区,有一支强悍的镖队。在一处地窝子里,外面滴水成冰,里面温暖如春。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正和同伴商议,怎么把最近收集的一批药材运出金地。
透过毛茸茸的须,现说话的人眉眼精致,黑沉的眸子,光彩灿然,干净澄澈。
如果吉祥看到,会一眼认出这就是失踪五年的崔衍。
五年前,吉祥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崔衍拿着赵氏的五百两银票,只身去了金人占领的地方。
那里绵延几千里的群山,容易找到珍贵的药材。他先住在一个小山村,收购药材,再倒卖出去。也经常深入群山深处,到几乎与世隔绝的山民家里收购药材,希望能幸运地碰到一棵百年人参。
在寻了两个月后,终于在半山腰的一户山民家中,寻到一颗人参。据山民说是一百年以上的,因为山路崎岖难行,无处售卖,才存到现在。
崔衍推测吉祥临产的日子大约一个月后,他火下山,买了一匹马,日夜兼程,赶到了镇北军的驻地,说找杨少将,当卫兵押着崔衍见到杨峥后,杨峥看到和野人一样的崔衍问道:“你哪位?怎么认识我的,不会是金人的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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