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25章 鸟未声（第2页）

吾既知命不久矣，心反坦然。然病榻之上，苦痛缠身，每至夜深，冷汗涔涔，难以成眠。

忽一日，窗外传来孩童嬉闹之声，吾勉力转头望去，见其天真无邪之态，心甚羡之。忆吾幼时，亦曾无忧无虑，与伙伴嬉戏于田间地头，而今却落得这般田地，不禁悲从中来。

又数日，病情愈重，药石无灵。吾自知大限将至，遂强撑病体，欲书一封与家人，奈何手抖不止，字迹歪斜难辨。思及父母养育之恩未报，心中愧疚难当，泪湿满襟。

是夜，月色如水，洒于窗前。吾望着那轮明月，思绪飘远。想吾一生，所求不过温饱安宁，然世事无常，命运多舛，终不得志。曾梦想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却屡试不第；曾渴望功成名就，造福一方，却四处碰壁。如今行将就木，一切皆成泡影。

又过几日，吾已气若游丝，意识模糊。恍惚间，似见故人前来探望，其面容熟悉而亲切，却又难以辨认。吾欲张口言语，却发不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面露悲色，摇头叹息。

忽觉身体一轻，仿若灵魂出窍。吾飘然而起，俯瞰病榻之上那形容枯槁之人，心中竟无半分留恋。随风飘荡，来到昔日熟悉之地。见那青山依旧，绿水长流，只是人事已非。

至故乡门前，见老屋破败，荒草丛生。忆往昔阖家欢乐之景，犹如黄粱一梦。入屋内，桌椅蒙尘，蛛网交错。吾徘徊其间，往事历历在目，心如刀绞。

复至儿时学堂，闻书声琅琅，仿佛回到年少时光。见先生严词教诲，同窗奋笔疾书，吾欲加入其中，却发现自己已成局外之人。

飘至街市，见行人匆匆，叫卖声不绝于耳。曾熟悉之店铺，如今已换了招牌。偶遇旧识，其容颜已改，不复当年模样。与之相视，却无法交流，徒增伤感。

不知飘荡几时，忽至一陌生之所。此地烟雾缭绕，仙乐飘飘。有仙人迎吾，曰：“汝尘世之苦已尽，可随吾入仙境，享永世之安宁。”吾摇头拒绝，曰：“吾一生坎坷，未尽孝道，未报恩情，心有不甘，愿重回尘世，再历磨难。”仙人长叹一声，挥手送吾归。

猛然惊醒，方知乃南柯一梦。然吾心已决，虽生命垂危，亦要与命运抗争到底。遂强打精神，每日服药进食，盼有奇迹发生。

然奇迹未现，吾之病情日笃。身如残叶，随风飘零，心若枯灯，油尽灯枯。

一日晨起，觉窗外鸟鸣格外凄切，似知吾命不久矣。强撑起身，凭窗而望，见庭中落花堆积，无人清扫。想春日繁花似锦，如今皆零落成泥，正如吾之命运，盛时已过，唯余衰败。

午后，有友携酒前来探望。见吾形容憔悴，不禁潸然泪下。吾强颜欢笑，与之共饮。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忆往昔与友同游山水，畅论古今，何等快意。如今吾将离世，此后阴阳两隔，再无相聚之日。

日暮时分，友辞去，吾独坐榻上，思绪万千。忽闻窗外传来琴音，悠扬婉转，如泣如诉。心感此乃上苍送吾之终曲，遂闭目聆听，沉醉其中。

夜渐深，琴音止，吾亦觉疲惫不堪。昏昏睡去，梦中见吾置身于一片花海之中，花香四溢，彩蝶飞舞。正欲漫步其中，忽闻一声惊雷，眼前美景瞬间消失，唯剩黑暗与孤寂。

晨起，觉精神略佳，欲起身书写遗言。奈何笔落纸上，力不从心，字迹歪歪扭扭，不成样子。思及一生所历，爱过、恨过、笑过、哭过，虽命运多舛，却也无悔。

未几，忽觉呼吸困难，眼前发黑。知大限已至，心中无惧，唯愿来世生于太平盛世，得享安乐。缓缓闭上双眼，意识渐消，终入永眠。

自此，吾之魂魄离身，飘飘荡荡，不知何往。行至一处，见有奈何桥，桥下血水滔滔，桥边有孟婆执碗而立。吾拒饮孟婆汤，欲留前世记忆，孟婆叹曰：“痴儿，何苦执着？”吾答曰：“此生诸多遗憾，愿铭记于心，来世弥补。”孟婆无奈，任吾过桥。

过桥后，入一幽冥之地，四周阴森恐怖，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吾心无惧，坦然前行。忽遇一判官，查阅生死簿后，谓吾曰：“汝此生虽命运多舛，但心地善良，来世当有善报。”吾谢之。

继而投身轮回之道，眼前光芒闪烁，不知来世将生于何方，遇何人事。但吾心坚定，誓要改变命运，不再重蹈今生之悲剧。

待光芒消散，吾觉新生。睁眼观之，身处一贫寒农家，父母慈爱，家境虽贫，却充满温馨。吾暗下决心，此生定当努力奋进，不负上天之恩赐。

自幼勤奋好学，鸡鸣而起，夜半方息。父母见吾如此刻苦，虽生活艰辛，亦全力支持。及年长，赴乡试，中举。乡人皆贺，父母喜极而泣。

后入京赶考，一路艰辛，风餐露宿。然吾心向学，不曾有半分懈怠。至京城，见繁华之景，未被其迷，专心备考。

考场之上，奋笔疾书，倾尽所学。待放榜之日，果中进士。入朝为官，清正廉洁，一心为民。

官途顺遂，渐得圣上赏识。然吾逝之后，魂魄悠悠，飘飘荡荡，竟至一奇异之所。此处祥云瑞彩，霞光万道，楼阁巍峨，美不胜收。

有仙童迎吾，引吾入殿。殿中仙者众多，皆气宇不凡。一仙长曰：“汝此生历经磨难，却能坚守善念，造福百姓，功莫大焉。今赐汝入仙籍，永享清平。”吾拜谢，然心犹念尘世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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