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死了!这……都死了?”叶飞被这眼前的情形再一次震慑。“救狼叔,快。”跑过来的三儿一拳打在叶飞肩头,“发什么愣,从来没见过杀人吗?”
叶飞这才缓过劲来,拔腿跟三儿把狼叔拉到了路边的荒草丛里,“怎么办,怎么办?”叶飞使尽力气摁着狼叔的伤口,可依然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正顺着自己的指缝向外溢出。
“我来封了他的穴道,你把体内的真气传给他。快点。”“不会呀。”一听叶飞这话,三儿恨不得捡起一块石头把他的脑袋打开花,“你都会什么!就会骗女人是吗!”
“我什么时候骗过女人!你有病吗,狼叔都这样了,你犯哪门子浑!”叶飞适才只以为三儿还在打斗的劲头上没在意,可这话一出口,顿时觉得这小子就是要找事。
“一桶。”狼叔无力的抖出两个字。“什么一桶,狼叔,你醒醒,快说呀。”叶飞托着狼叔的头就是一阵儿好抖。“脖子都抻断了,你跟狼叔有仇吗?”三儿又是一锤捣在叶飞肩头,这一下确是结结实实的痛。
“一桶血,剩的……”狼叔使劲咬着牙才把这几个字吐了出来。“天呐,自己失了多少血都知道,那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快说吧,我听着呢。”叶飞赶忙把耳朵落在狼叔嘴上,“说呀,大点声。”
“滚!”三儿一把揪住叶飞的头发掀了他一个趔趄,“还有一桶血,着什么急听遗言,死不了,快拿药!快拿东西把伤口堵住!包袱里有……”叶飞一闪身转个圈又回来了,“包袱在哪儿?”“凝儿拿着呢!你是猪吗,这还要问!”“凝儿呢?凝儿没了!”叶飞整个人都乱了。“那还不去找!”三儿也癫狂了,恨不得扔下狼叔把叶飞暴打一顿。
“找药还是找凝儿?”叶飞还在愣愣的问三儿,突然,他似被电到了一般,浑身一个激灵,“凝儿没了?凝儿怎么能没了呢!你照顾好狼叔!”说完,跟变了个人似的一溜烟向来路上追了回去。
接二连三的杀戮撞破了他灵魂的底线,他刚才确实被吓傻了,他或许终于知道杀人如麻是种什么样的画面。
叶飞刚跑出不多时,狼叔便坐了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肚子上伤口,稍一定神便自行封了穴道。三儿也懵了,这咋说好就好了呢?“师父……”“停,听……”“听什么?”“灵儿教主在布阵,快带我离开,往后跑,十丈开外。”
三儿弄不懂狼叔到底让自己听什么,但知道现在赶紧跑开十丈远是势在必行。一个公主抱把狼叔端起来就跑。
“凝儿,凝儿……”叶飞这会儿啥也顾不上,他明明记得自己和凝儿在脚下这个地方分开的,可怎么就是找不见人。凝儿不能出事,自己发过毒誓的。可这苍茫夜色之下,凝儿又去了哪里,为什么到现在也不回个声音。
“去帮忙,”狼叔闭着眼睛忍着剧痛跟三儿说道,“快去,放我下来。”“不去,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这种人……”三儿不听,抱着狼叔还一个劲往回跑。“我也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狼叔稍一用力,抓了一下三儿早已湿漉漉的衣领,可这生硬的声音,要比手上的力道更足。
“那你躲在草窠里别动,我会回来救你。”三儿放下狼叔依依不舍,身子还没站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咣咣咣三个响头掷地有声,“师父,倘若今儿你老仙逝了,明年的今天,徒儿披麻戴孝,给你上坟。”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根本不搭调,可话糙理不糙,这情谊狼叔懂了。“小子,放心,你死了我也死不了,去吧,助灵儿教主一臂之力。”“啊,不是去找凝儿吗?”狼叔这话和三儿真得有一拼,三儿却疑惑他是不是说错了,反问了一句。
“凝儿会武功的,这会儿找不到肯定是出事了,先破了这处寄死窑再说。”狼叔虽是封了穴道,可这对眼穿的剑伤确实不轻快,刚才完全是在硬撑,说过这几句,已经是精疲力尽。
“真出事了,凝儿找不到了……”叶飞刚刚清醒了一阵儿,这会儿又全乱了,转来转去竟转到了狼叔和三儿这里,见三儿跪着自己也扑通跪下。
“三儿快去,叶飞,你来发功,我教你,快呀,我撑不住了。”狼叔的身上早就被血水和汗水湿了个透,此时,已脸色惨白。三儿弹身而起,对叶飞说了句师父交给你了便狂奔而去。
“天地阴阳形气法第六式,鱼贯长虹……”这边狼叔开始教授叶飞功法,完成真气输出。而那边,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致,三儿还未跑到刚才的“战场”就被溢香拦住。
此时的崖壁之上依然是红光熠熠却不见光影摇曳,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深沉而凝重,只是这空气里飘散着一种淡淡的芳香,让人忘却了所有的曾经。
“嗯?淡淡的曼陀罗花的香气。”“呦,行家呀,几年不见,道行见长。”“听说,这样的夜色下,曼陀罗花和悲切的箫曲很配哦。”“哼,你个吃屎黏牙都不承认自己口臭的人,懂什么是情调么?”
浓浓的夜幕里,传来两个人诙谐的对话,却只有对话,不见人影。“你师父在跟谁说话?”三儿可谓是望穿秋水也望不见对话的两人到底在哪里。
“我师傅在跟鬼说话。”溢香似是已经胜券在握,收剑入鞘,环抱双臂,打量着崖壁上那些近乎不再摇曳的火光,“寄死窑里住的能是什么?只有鬼。”
“你师父会通灵?难怪,灵儿,通灵,原来是这样。”三儿像是解开了一道难倒众人的谜题,喜悦之情泛上眉梢。“你师父死了吗,要不要叫过来一块聊聊?”“你师父才死了呢。”溢香这话明摆着就是耻笑三儿自以为是,一出口就引得三儿很是不自在。
“十二年了,就那么点事,你嫉恨到现在,活的不累么?”这个声音绵柔却不失阳刚之气,于空气中微微震颤,似余音绕梁,久久不绝。“女人呐,”那人又说到,“记仇,一辈子都记,芝麻大点的事都记着,就不能放宽心,给过往一个了结,放来世一条生路。”
“哼,死到临头还不忘为自己开脱,”灵儿教主这话一出口,那声音便似被抛向空中一般,瞬时响彻整个峡谷,“你犯下的罪孽,凭什么要别人选择遗忘!废话少说,拿命来偿!”话音刚落,三儿和溢香突然一个趔趄,像被人大力推搡了一般,尚未定神,那峡谷之内已是云气翻滚,地动山摇,而崖壁之上适才那些炙热的“眼睛”已经全瞎了。
整个眼前是一片黑暗,而在这黑暗之中却似有千军万马冲锋陷阵浴血厮杀,那惊鸿落雁的劈刺,风卷残云的抹杀,策马驰缰的冲撞,刀光剑影的屠戮,都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
夜是无声的,但缠斗却并非无息。就在三儿和溢香无所适从之时,一道金光之峡谷之内飞溅而出,这是刀锋!“师父!”溢香一声惊呼便要冲进那昏天暗地的“气场”,却不想,声音尚未落地,又是一道金光擦着地面斜弹空中,拦住了溢香的去路。
“你是人吗?斗气怎么还用兵刃!”溢香怒了,可她的声音根本就没有被任何人理会,她踢踏着双脚,恨不得把那和师父缠斗之人生吃活剥了。“贱男人!贱!打女人!畜生!男人就是畜生!贱货!”
溢香这一通咆哮把一旁的三儿吓得连连退出老远,心里一个劲嘀咕,“这到底什么情况,怎么跟谁都有仇啊,再说了,你师父和这个男人的恩怨情仇,也不用把所有的男人都扯上啊。”
“溢香,快跑!”这是灵儿教主的声音,看来她已招架不住。“师父先撤,溢香断后!”溢香飞身而起,义愤填膺的向那无形的“气场”杀了过去。
“让我来!”半空中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声音。只见一个消瘦的身影,脚踏筋斗云,身披七彩甲,手持三尺剑,一个飞纵杀了进去。霎时间,那静水流深的气场如被搅动的汤锅沸腾了起来。
这是无声的厮杀,更是无形的厮杀,而随着厮杀的愈演愈烈,无形变有形,无声变有声,一道晨光撕开浓重的云层如长剑一柄自九天之上直刺而下。天亮了。
此时再看这战场,叶飞已经长剑指地,目光如炬,而他面前却不见一人,身后的溢香却是遍体鳞伤,难以自控。“溢香。”三儿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难受,抬步就要冲过去。
“别去,战斗还没结束。”这声音来自狼叔,他于不远处喝停三儿,虽然腹部的剑伤还在,可脸色已不再吓人。
“风无痕,你已经输了,太阳只会越来越高,这里只会越来越亮,而你这个见不得光的人继续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狼叔捂着肚子,抓住三儿扶住他的手对着空空如也的峡谷喊道。
“师父,这到底怎么回事……”三儿不解,为什么这两人疗着疗着伤就杀过来了,而那叶飞并不会使剑,却握着狼叔的那柄褪去了胎膜包裹的飘逸着寒气的“闭月羞光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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