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李世民不知何时进了屋,深沉的嗓音几乎是贴着观音婢的头皮响了起来,观音婢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瞬时收回放在白熠胸前的手,又做贼心虚般的逃开老远,脸面上的冥罗都未来得及戴上。她在离李世民五步处站定,深深垂首,恨不能一尺白绫便上吊自尽。
李世民是个孜孜不倦的上进青年,他见观音婢不答话,又问了一遍:“你方才在做什么?”观音婢生硬道:“方才军爷喝了酒面色不好,我担心军爷身子还未痊愈,便为军爷瞧了瞧。”而后下了定论:“所幸军爷并无大碍。”听了观音婢的话,李世民不疑有他,转眼见桌上的饭菜除去肘子缺了一块,其余仍是原封不动,不禁皱了眉:“你们怎么没吃?”观音婢愁眉苦脸,哪是她不想吃,白熠一直在给自己灌酒,她也不好得自己动筷子啊。
李世民低头瞧了白熠一眼,见她趴在桌上占了大半的地方,踢了踢她的小腿:“去床上睡。”这若是不知白熠乃是女儿身还好,眼下既然知道了,再瞧李世民对白熠的种种,观音婢心中便有些不是滋味。
白熠早已昏睡不醒,自然听不到李世民的话,观音婢以为凭李世民那甘愿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性子,定是要将白熠安顿好的,这厢便冷眼瞧着,见李世民叫不动白熠,直接提着她的肩膀将她拉到地上,对此,李世民是这么解释的:“将他抱到床上他还是会往地上爬,反之,他一会自己便会找床了。”观音婢不知道白熠这是什么贱毛病,遂有些头疼。
李世民落座后,招呼观音婢:“过来坐。”观音婢没有心情陪李世民吃饭,低头绞着冥罗,声若蚊吟:“回将军的话,天色不早了,想必故人已至,民女该回家了。”李世民许是有些饿了,也不说话,只低头安安静静的吃饭,房中霎时变得静谧,令观音婢生出自己是否说错话了之感。她有些拘谨的抬了抬头,瞧了眼李世民,试探般道:“将军?”而后又慌忙将头垂下。
李世民也抬头,慢半拍道:“唔,那你走吧。”说完低头瞧了眼已经开始朝自己床上爬的白熠:“他身子骨全好了?”观音婢也顺着李世民的视线也朝地上瞧,见地上的白熠沉默无言,手脚并用爬得很是卖力,因饮酒过度,导致身子不平衡,有时一张白净的脸便会与地面摩擦一下。观音婢瞧得脸疼,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颧骨处:“军爷这身子倒是全好了,只是这脸皮不抗磨,明日大概还得上些药。”李世民“哦”了一声:“好我知道了,你走吧。”观音婢闻言如获大赦,又行了一礼,转身便走,临出门前还回头瞧了眼一脚已搭在床边上,正奋力向上爬的白熠,惊觉画面太美,有些后悔自己这临别一瞥。
出了门后,恰好一阵微风拂过,新鲜空气争先恐后钻入观音婢的鼻腔,压在观音婢心头上的那块石头也仿佛被搬了开来,她只觉通体顺畅。观音婢走得犹犹豫豫,都已行至回廊尽头,还不时回头瞧李世民的房间。她想着既然白熠是女子,那么无论李世民是否喜欢她,她日日这么陪着他也不妥。思及此,观音婢又有些纠结,少时李世民脑袋缺根筋瞧不出自己的女扮男装,现如今都已过了三载,也不知李世民这眼神有没有修炼得好些。观音婢瞧他对白熠的态度,有些摸不清他是故意装作不识白熠女儿身还是当真不知道,若是后者还好,可若是前者……观音婢觉得那这个男子倒也不怎么可靠,趁着眼下还未嫁他,不如再重新考量一番。
观音婢一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中,出军营时,不慎与人撞了个满怀,她被撞的一个趔趄,倒退几步站稳后并未抬头,余光所及之处瞧见一肌色暗纹镶边的菖蒲色锦袍下摆。
“姑娘你没事吧?”对方忙询问,语气中的歉意浓重的直逼九天云霄。
观音婢听到这把嗓音不禁又朝后退了一步,心道近日是走了霉运,明日定要起早去寺中拜一拜,这对面之人不是许久未见的李建成是谁?
观音婢稳了稳心神,客气回:“大人哪里话,是我唐突了。”李建成许久都未说话,观音婢乐得不用与他多费口舌,又朝其行了一礼正要转身走,便听李建成轻笑一声:“姑娘连头都未抬便知我是“大人”,难不成认识我?”观音婢心中一阵冷笑,面上却仍是从容:“在这军中清一色的军服,唯有大人着常服,民女即便再才疏学浅,这些还是懂的,更何况众位军爷为百姓抛头颅洒热血,民女唤一声大人也合情合理。”李建成半晌都未再开口,观音婢又行了一礼,转身便要走,本以为李建成大约是瞧出来自己有什么不对,会找借口阻拦,却未成想最后是她自己高估了自己,直到她走出一些距离,身后仍是一片安静。走过拐角,观音婢没忍住,回头瞧了一眼,见李建成早已朝与她相反的方向走去。
观音婢驻足,想起方才李世民回来时面色不怎么好,估摸着是与李建成又起了什么争执,这会李建成又一身便服出了军营,是不是又要动什么坏心思?
观音婢觉得自己这么想李建成有些不地道,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现如今李建成可是与她别了三年,说不定自己也要将双目刮了瞧他呢?但世人又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么想着,观音婢脚步一转,悄悄跟上了李建成。他大约是前些年摆弄花花草草的,接地气惯了,出门并没有像其他世家子弟般乘轿乘车的习惯,因同是步行,这无疑使观音婢轻松了不少。
李建成虽是心思细腻直觉敏锐,但毕竟未有功夫傍身,是以对于身后跟了个同样谨慎的观音婢这事,他直到进了酒楼也并未察觉。
观音婢一路东躲西藏,在李建成时不时回头时,尽量找些木头柱子隐身,若是实在没有柱子,她便躲在来往的马车后面,也算是有惊无险的跟到了酒楼。
“客再来”酒楼乃是闻名于柳城郡的酒楼,酒楼朱墙黛瓦,屋檐下缀了排红灯笼,酒楼总共分为三层,第三层为天字号间,一般聚集在此的皆是达官贵人等。往日赶在饭时,酒楼皆门庭若市,想在他家吃上一顿饭都要提前个两三日预定,但眼下这个时辰来吃饭的客人不多,一楼大堂中还有几张空桌子,观音婢进门时,刚刚擦完桌子的跑堂小二一甩肩上搭着的白巾,笑嘻嘻迎了过来:“姑娘想吃点什么?”观音婢环顾四周,见李建成衣袍的一角消失在天字一号间中,便指着三楼道:“敢问小哥,三楼可还有地方?”小二顺势朝三楼瞧了一眼,仍是赔笑道:“有倒是有,只不过三楼要另收雅间的使用费用,姑娘您自己一个人来,实在犯不着破财去三楼。”这小二倒是个地道人,观音婢听罢他的话,脚已朝楼梯处走,边走边道:“随意来几道特色菜,一会我带走。”说罢掏出张银票塞给小二:“一会上来时再找钱便好了。”小二瞧着观音婢虽是女子,但却贵气的很,也不敢怠慢,忙不迭点头,而后小跑着去了后厨。
三楼正中间修葺了个圆池,有袅袅轻烟四下飘出,圆池周围竹林环绕,池中投放了一尾尾金鱼,不同于大堂的吵闹,三楼的环境很是清雅。观音婢只匆匆瞥了一眼这些掌柜的别出心裁的布置,直接去了李建成的隔壁间。进屋后见两个屋子中间只以两道可推拉的楠木屏风相隔,楠木虽是厚重,但好在上面雕刻着花纹,有些花纹因工艺而被雕成镂空的,是以若是观音婢凝神细听,倒还是能听到隔壁的对话的,只不过好似隔着水雾一般,朦朦胧胧的。
“李公子多说无益,你口中的“归降”我也难参其意,你我二人道不同不相为谋,除非你李家立场改变,否则窦某绝不会与你达成一致,今日你我二人见面一事,窦某便当从未发生过,从今往后你我除去沙场一战外,断无再见面的可能。”观音婢听到了“归降”二字,心中难免觉得诧异,未成想李建成竟是劝说对方归降而非教唆其起义的。
李建成的声音不急不躁:“窦大人此话差矣,眼下大隋早已风雨飘摇,莫说是外寇入侵,连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子民都纷纷割地起义,窦大人在前些年陛下募兵征讨高句丽时也曾效力,定然也知这些年陛下的做法虽有不妥之处,但也是顾全大局,意欲开疆扩土,只是陛下着急了些,才不顾百姓生死,大人何必不再给众位百姓一个安泰的机会呢?以大人的能力,只要大人肯率军归降,陛下定会体恤大人爱国心切,准许大人戴罪立功的。”观音婢越听越觉得李建成这是假借劝说之意,有意激起对方的怒火。
只听先前那声音啐了一口:“窦某何罪之有?你竟还有脸与我提起当年征伐高句丽之事!
当年发兵时兵民的困苦杨广他可曾看在眼中?那些枉死的英士哪个不是上有老下有小?你倒是与窦某说说自打杨广登位后,他可曾做过一件好事?家不家国不国,这大隋若再由杨广一意孤行下去,迟早要完,我老祖宗的基业不能因一无能之辈而葬送!”李建成低头,嘴角印制不住的翘了翘,再抬头时面上又换上那副慈悲的神色:“看来大人心意已决,晚辈再说下去也是多说无益,只是大人有没有想过,你先后追随过的孙安祖与高士达两位前辈都已战死,这便说明了在军队的治理上,您还有着极大的疏漏,若是大人执意如此,想必早晚会重蹈两位前辈的覆辙,不如认真考虑晚辈的话,早日归降。”观音婢觉得先前还是她太天真,犬类又如何能改食屎之习,李建成这一番话,表面上是劝对方归降,实则是在替对方总结经验教训,提醒对方应在哪方面加强实力,城府之深,比起深渊有过之而无不及。
观音婢觉得李建成其人成长迅速,搅屎的能力早已远远超过了令人刮目相待的程度直逼想让人自戳双目了。
隔壁有短暂的沉默,继而传来椅子在地面摩擦的声音,大约是有人要离开。观音婢忙将手边的窗户推开,不多时便见一四十上下的男子从酒楼出去,直接上了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马车。
观音婢静下心将方才两人的对话理了理,觉得那个“窦某”大约是近些年起义军的首领,但首领也分三六九等,隔壁这个“窦某”大约是级别高的那一等的。她仔细想了想,近些年值得朝廷关注的各地起义首领中姓窦的,怕是只有贝州漳南县的窦建德了。
说起这个窦建德,观音婢也不知该如何评价他,如李建成所说,当年他因目睹百姓生灵涂炭而义愤不平,遂抗拒东征后起义,起义后他曾先后与两人结成同盟,只是那两位首领相继战死,只余他活到现在,据说与他接触过之人无不交口称誉,就连当年也曾参与高句丽之战的长孙无忌也说窦建德乃是有大仁大义之人。
观音婢屈指叩了叩桌面,深以为以李建成的性子断不会交无用之人,做无用之事,是以他结交窦建德到底意欲为何?是确实想劝其归降而后去到陛下面前邀功?还是瞧上了窦建德的能力想将其收为己用?只是一旦他与窦建德结成了同盟,那么他的心思也便路人皆知了……观音婢突然觉得屋中有些冷,遂伸手关上窗子。
窦建德擅布阵,李建成擅参谋,这两人若凑到了一起,再加上唐国公的势力,想必天下这滩浑水定会被搅得更浑。
观音婢并未急着离开,她呆呆坐在圆桌旁,忽闻叩门声响起,抬眼一瞧,发现是小二来送饭菜顺带找钱。观音婢见李建成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便压低声音对小二道:“劳烦你将饭菜替我送到“再回首”,这钱不用找了。”小二走后许久,隔壁才传来响动,观音婢轻手轻脚行至门口,透过门缝向外瞧,见李建成手执玉骨纸扇,心情颇好,似是正要离开。确定他走出了一段距离,观音婢才起身离开,出门却见他正朝再回首的方向走。
观音婢一路不远不近的跟在他身后。今日街上有集,众人或背或拎着箩筐,各色衣裳纷纷涌向街两边的小摊,其中不乏未出阁的女子,众人瞧见李建成后,红着脸将头一低,走出老远还不忘再回头瞧上一瞧。观音婢也跟着姑娘们瞧李建成,他与三年前并未有什么不同,只是眉眼间似乎更为深沉了些。
李建成今日除去见窦建德大约已没有别的事情要做,步伐瞧起来也是一派轻松。观音婢也没什么兴致再盯着他,遂加快步速,意欲超过李建成,哪成想堪堪走到李建成身边,忽见右手边的胡同蹿出了一位身着胡服的男子,男子见到李建成之后,先是哈哈一笑,继而伸手勾住李建成的肩膀。
口中道:“李兄许久不见,我们借一步说话。”话语虽是想叙旧,但语气十分生硬,还带着胁迫之感。李建成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观音婢见他似乎是想反抗。李建成左右看了一下,也不知从胡同中看到了什么,最后放弃了挣扎,随着胡服男子一同走进了胡同里。
观音婢以为这些年李建成怕是没少得罪人,这会儿估计是被仇人盯上了,本不想管他,但想到他再不济也是李世民的哥哥,就这么见死不救,似乎也不是那么回事儿。观音婢犹豫了片刻,在这种时候,她冲上去拦人并非明智之举,但此处离官衙有些远,如果待她跑到官衙报官后再跑回来,怕是李建成的命已经没了。眼下火烧眉睫,观音婢只好拔腿追到胡同中去。
这条胡同长且深,因并没有人家居住在此,显得有些荒凉,是以观音婢一眼便瞧见了跟在胡服男子身后安安静静走着的李建成。而在胡服男子身前不远处,还有两个胡服男子等候在那,一瞧便是一丘之貉。
观音婢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阁下请留步。”乍一听见这个声响,男子转回身来,神情警惕,在瞧见观音婢之后,下意识握成拳,已摆好起势的双手也渐渐松了开来。
胡服男子说话还算客气:“姑娘,这并不是你能管的事,我不杀你,你走吧。”观音婢一听便知对方并非亡命之徒,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一直未开口的李建成瞧见观音婢之后,面上也难掩诧异。
“是你?”观音婢并不想与他多话,仍旧看向胡服男子:“不知我家少爷哪里得罪了诸位?”李建成何其聪明,观音婢话一出口,他便知她想做什么,虽知观音婢这么做会给她带来生命危险,但是李建成仍然没有澄清。
见胡同里多出来一个姑娘,等在胡同那头的两个胡服男子举步走了过来,几人团团将观音婢与李建成围在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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