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慈宁宫出来,容佩看着如懿兴致不高的样子,便道:“娘娘,奴婢估摸着梅园的梅花快要开了,要不奴婢陪您去看看?”
如懿向来都是喜爱梅花的,每年到了梅花开的季节,她总是要去好些趟梅园,还会亲自摘些梅花做梅粥、汤绽梅、蜜渍梅花等美食,还会扫梅花上的雪埋在梅花树下等第二年谷雨的时候再打开泡茶,但是今年因着……因着凌云彻的事,她一直都不大有心情关注其他的事情,甚至连梅花快要开了都不曾想起来。
“嗯,走吧。”
主仆两人便慢慢睇一路往御花园的方向走去,因为天气冷了,宫道上除了往来办差的奴才,并不见一个主子,倒是在漱芳斋跟前遇见了海兰。
见到如懿,海兰也是一愣,不过既然都遇见了,总不能不打招呼吧,海兰带着叶心干脆利落地跪下了,“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
如懿望着御花园的方向出了一会子神,才道,“你倒是有兴致!起来吧,一起走走?”
海兰挺想拒绝的,早些年的时候,她也曾把如懿当做好人过,后来越了解这个人,她便离的她越远。
年轻的时候,她也不是没做过错事,她没有安全感,她和皇上,皇上不过是见色起意,而她也不过是迫于形势,所以,她要为了孩子、为了自己的日子好过一些,去争去抢。但是后来,她发现皇上心里清楚着呢,不管怎么样,他终究是她孩子的父亲,她是他的妃妾,他虽然给不了她爱情,但是终归还是给了她尊荣和尊重。
现在她的永琪已经成人了,大婚开府了,受到他皇阿玛的器重,她的心便放的愈加宽了,甚至她现在看后面进来的小嫔妃们甚至就像是看自己的女儿。可惜一个个的,小小年纪迫于形势,就被家里送进了这个四四方方的牢笼里,给比自己父亲年纪还大的男人做了妾,虽然人人都说皇帝是天子,是真龙,可那不是吹捧的嘛,天子啊,一样有老人味,一样顺风尿湿鞋。
可是这些小嫔妃都还谨守着本分,在后宫里熬日子,而如懿这个皇后却……
海兰有些一言难尽的看着如懿,她以为,人嘛,总归是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
但她毕竟还是皇后,所以,海兰微笑着道:“还不如去梅园走走,算算日子,梅花也该开了。”
如懿这么多天来,脸上终于真正有了些笑模样,“你果然还记得本宫喜欢梅花,本宫最爱梅花傲雪欺霜、坚贞不屈的模样……”
后面的话,如懿没有说下去,但是海兰猜的到——就像本宫一样。
海兰微微一笑,“臣妾当然记得。”
她不但记得如懿喜欢梅花,还记得如懿讽刺别人不配喜欢梅花,但这话也就是她自己心里头想想。
漱芳斋和御花园本就离的不远,一会功夫也就到了,但没走几步,如懿便高兴不起来了,因为不远处的仙人掌亭里,魏嬿婉、颖妃巴湄若和七公主璟妧正在喝茶。
亭子三面挂了幔帐,亭子里头还生了火,但毕竟这就是个亭子,大冬天的能暖和到哪里去呢?
被冻的够呛的魏嬿婉忍不住埋怨女儿:“就爱显摆,不就是新得了几张乌梁海的貂皮、狐狸皮嘛,明儿啊,把你送到宁古塔去,看你还显摆不显摆了?”
娇养着长大的七公主哪里嘴里肯饶人的,“令娘娘,您这就是嫉妒,我有额驸给我送貂皮、狐狸皮,他还给我送鹿肉、送海东青玩儿,您没有,所以您就嫉妒了。”
十来岁的孩子,虽然被指了婚,但是并没有太将这婚事放在心上,在她心里不过是多了一个可以一起玩的小伙伴罢了,更何况这个小伙伴还有钱,小小年纪就是一个叫“玉成当”的当铺的老板了,有一次四哥五哥带她们几个小的出去玩的时候去过,打理当铺的主事穆克善说那个当铺一年能赚两千两呢。
回来之后她就打听过,皇额娘的一年的俸禄是一千两,令娘娘一年才六百两,额娘就更不争气了,一年才三百两。
“贵妃娘娘,您就别扫兴了,您要是觉得冷,就赶紧回去,我陪着她就行。”
湄若来自蒙古巴林氏,小时候会的只有蒙古语,等确定了要进宫,才紧赶慢赶的学了些日常交流的满语,这汉语了,不说也罢,反正就是在气死人和气活人之间横跳就是了。
都已经进宫二十来年了,湄若说起汉语来,永远都是硬邦邦的像吵架,一点也没有学会汉族女子的含蓄和婉转。
魏嬿婉揉了揉又冷又烫的脸,一点也看不上湄若和璟妧,“就你们俩,一个蒙古人的女儿,一个蒙古人的媳妇,还学我们汉人喝茶,照我看啊,就是牛学马拉屎,尾巴翘不起——学也学不像样。”
“令娘娘真粗俗,额娘,以后咱们不带令娘娘一起玩儿了。”璟妧一脸嫌弃的看向魏嬿婉,还夸张的用手扇了扇,仿佛闻到了牛屎马屎似的。
站在亭子背后,跟个偷听狂似的如懿嘟着嘴摇了摇头,然后又挂上了得意的笑容,她扶着容佩的手走出去老远,才对着海兰道:“你看到了吧?”
看到什么?看到人家其乐融融的样子?不过不管是什么,先应了再说呗。
“嗯。”
如懿见海兰附和自己,脸上的表情不免得意起来,语气却是不屑的,“这孩子啊,一定得是养在自己跟前的才亲,否则啊,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本宫呢,就不喜欢养别人的孩子,纵然再尽心,也总是养不熟的,就像大阿哥,本宫待他以诚,他却不过是利用本宫罢了。”
海兰没有接话,只是适时的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至于惋惜什么,就端看如懿想要看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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