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347章 今朝零落人（第1页）

仇人这两个字对小七来说并不陌生，但那一直是抽象的，没有具化的名词而已。

她七岁跟着奶娘流落街头，姐姐找到她的时候，就告诉她，她原本也是世家小姐，爹是被奸人所害，才使她们家道中落，骨肉分离。

小时候到底怎么个富贵法，似乎隐隐约约有那么点记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那种记忆越来越淡，她对过去没有多少执念。不像阿仄，过去的美好历历在目，过去越美好，如今越煎熬。小七在奶娘的照顾下，在师傅的照顾下，虽然没有锦衣玉食，但也逍遥快活，所以报仇，一直是阿仄加注于她身上的使命，并不是她想要的。

如今，仇人具化到了陆易平身上，她怎么也无法把自己平日相信的那些恶霸奸孽联系起来。怎么会是陆易平呢？他不过也是一个被世事捉弄的可怜人！

“如果是陆大哥，他们已经遭到报应了。”小七看着阿仄，“姐姐何苦还要雪上加霜？”

“你在替咱们的仇人说话？”阿仄脸色苍白，她悉心教导的妹妹不应该和自己同仇敌忾吗？这么多年，她在万花楼过着人前笑人后哭的生活，她难道没有感同身受吗？

“上一辈的事情，和陆大哥又有什么关系呢？”小七觉得心里有愧，她知道这话说出来，姐姐一定很伤心。报仇，是姐姐唯一的信念，因为这个信念才在鬼地方熬下去的。

“你果然不想报仇！”阿仄觉得自己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不报仇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七说：“姐，咱们忘了仇恨，找个地方安安静静过日子不好吗？”

“你说得轻巧，这么多年在这青楼卖笑的不是你！”阿仄近乎绝望地看着小七，“如果你也像我这样，被卖到这样猪狗不如的地方，你还能轻轻松松说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了吗？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早上天还没亮，我得起来，练习弹琵琶。稍有不对，老师的藤条就抽在了身上。这些不算什么，只因为我知道我能练好一门技艺，就有了和妈妈谈条件的资本，我可以卖艺不卖身。可有时候我又会想，要是真的能豁出去，倒也好了。不用应付那些毛手毛脚的客人，明明不喜欢，还不能得罪他们。否则一状告到妈妈那里，又是一顿打。我熬啊，熬啊，每天的日子都像过不去了。每天睁开眼睛的时候，都会想，怎么还活着，死了不是更好？可这时候我就会想到你，想到你还活着，你冰雪聪明，你是我的希望啊。现在，你说你不想报仇了，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过日子？你，你还是我周家的女儿吗？”

既白忍不住说：“周家的女儿就一定要把生命浪费在报仇上？我们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小七也一直在努力赚钱，希望能早点替你赎身。为了不让你失望，她用功读书，卖力习武，可你是否想过，这是她想要的吗？你把仇恨强加于她身上，这样对她公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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