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178 王朝梦（第1页）

汪宏泰二次上台，那帮持欠条的人觉得他们功不可没，得捞点油水，便拿着欠条，去到汪书记家，向他要钱——原来他们当初抢了地，知不是公家分给的，怕被公家逮走，不敢种——汪书记知村里没有钱，便想把林场的地名正言顺地分给他们，以抵钱！

这天，汪书记在办公室召开了村干部会，说程庄动乱的主要原因是村里欠一些村民的钱不还，要想不动乱，唯一的办法是把林场的地分给他们，以抵债；又问村干部是否同意！

众干部听了汪书记的话，想：前些年你操纵着那些人哄抢林场的地，现在却在这件事上让别人给你开绿灯，哪有恁好的事？！于是，众干部表示不同意！高峰说：“那些欠条来路不明，我不同意以地抵账！”妇女主任说：“那欠条上也没盖公章，不算数！”关仁说：“那样的白条谁都会打！”程旋说：“我看关仁说的有道理！”会计说：“我这个会计就不知当时借恁些钱！”

汪书记见自己的意见被否决了，气得脸色铁青，说声“以后再讨论这事吧”，就宣布散会了！众人便走了。

这夜，汪宏泰家灯光通明。汪书记坐在那把罗圈椅子上，铁青着脸。仨亲家、“大黑狗”、那帮有欠条的人都坐在小板凳上。他们是被汪书记打电话叫来开会的。他们觉得这是汪书记上台后头一次让他们来开会，想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所以都显得很严肃！

汪书记扫大家一眼，说：“我今天召开了村干部会，提议把林场的地分给大家抵那钱，谁知村干部都不同意！看来大家的钱还不成！”

众人听了这番话，气得乱嚷嚷！有的怒说：“不同意，就强分！”有的拽文，怒说：“妈的巴子，拿他们的地抵账啦？”有的把袖子一捋，怒说：“我打他们几个驴熊去！”

汪书记一挺腰，看着那个说“打”的人，冷笑着“哼”一声，道：“你打谁呀？唵！你打妇联主任，可能还没事！你打高峰？试试看！他不找些人折断你的胳膊腿才怪呢？你打关仁？他那门的人护窝子，弄不好会把你撕吃了！你打程旋？他让派出所捆走你！你打会计？他那几个虎狼孩子会依你？”众人听了，都沉了脸，说：“那咋弄？”

这时候，二亲家把腰一挺“哼”一声说：“咋弄？有办法！”其他人都张嘴瞪眼看着他。二亲家说：“把他们的官都撸了，看他们还有啥锤耍？”

汪书记笑眯眯地看着二亲家，想：到底是二亲家懂自己的心，也把话说到了点子上！自己以前当书记时，就想把大队干部换成自家的人，只不过后来下台了，才使这计划落空了！现在，自己又当书记了，又有实现那计划的条件了，何不借机实现那计划呢？想到这里，汪书记咧嘴“嘿嘿”笑着说：“那是的！他们不在班子里，还会有啥锤可耍呀？”

其他人觉得若那样，他们也可以得利了，于是便都眼里放着光，附和着说：“对！撸了他们，让咱们的人干！”汪书记轮看着他们，又是“嘿嘿”笑！大家又喷会儿诓，那些人就走了。

他们走后，汪书记想：撸了几个干部后、让谁进班子呢？让别人进班子是不牢靠的！人，是会变化的！不是自家的人进了班子，时间长了是会想法夺自己权的。只有让自家的人进班子，才不变心、才不夺自己的权、程庄的头把交椅才永远姓汪！对！就让自家人进班子。让二女婿当会计、让三女婿当民兵营长、让四女婿当治安主任、让菊莲当妇联主任。她虽然不是自家人，但和自己贴过肉，甚至比自家人还自家人。她在身边，自己想啥时候玩弄她、就啥时候玩弄她！想到这里，汪宏泰笑着起身睡去了！

从此，汪书记便开始给那几个干部出难题了，企图找理由拿掉他们。大货车去春光厂里拉板材，刮掉了路树皮。汪书记以保护公家财产为借口，让高峰挖断通往春光板材厂的路。高峰去挖路，被春光极力阻挠，完不成任务！刘庄有对夫妇常年在外躲计划生育。汪书记令妇联主任必须把他们抓回来。妇联主任完不成任务！关仁组里西坡有块地是外县村的。他组里的人抢种了那块地。外县村的干部给汪书记送了礼，让他逼着关仁把地还给他们！关仁自然是不愿意还的！汪书记怂恿几个小混混偷鸡摸狗给他吃，却又让程旋必须抓住他们。程旋要在哪夜巡逻，汪书记却又告知了那几个小混混。程旋自然是抓不住他们的！汪书记把他以前当书记时的出差费让会计给他报销了，却又鼓动着几个小混混让会计公布账目。会计问汪书记是否公布。汪书记不让公布，却又让那些小混混到乡政府告会计不公布账目的状。乡领导向汪书记询问情况。汪书记却又给领导说会计不合格！

汪书记就这样找理由，给乡里打报告说村干部不称职，要求撤村干部的职！他觉得乡党委一定会批准的，便开始使用他们的人干工作了。

这日，汪书记骑着车去乡里开会。会的内容是俢各组的生产路。他开罢会，回来在大喇叭上通知各小组长后天带着村民去修路，然后又通知程金丝及几个小混混明天到村部来开会！

几个村干部听到广播声，觉得诧异：按照惯例，开这种会是要让村干部去参加的，怎么却没有他们的事、而让那些人参加呢？次日，吃罢早饭，几个村干部便不约而同地去了村部，想一看究竟！他们走到离办公室窗户不远时，听到汪书记正在办公室讲话，便站住听起来！

只听汪书记说：“我让你们来开会，是给你们透个信儿：现在的村干部，没工作能力，完不成党的工作！村委班子必须得改换！你们都是听党话的人！我打算让你们中的人进村委会、剩下的人当村民小组长。反正是个个不落空！明天要修路，你们就先亮亮相，跟着我监督、检查修路工作！”

只听那些人说：“成别管嘞！俺们当干部，绝对听你的话！你只要动动嘴，俺们绝对慌得跟拾小鞭炮一样！”

几个村干部听到这里，知汪书记要用他们的人取代他们了，陡然变色！高峰怕屋里出来人发现了他们，便给那几个干部打个出去的手势！几个干部便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村委院！

几个干部站在村委后院屋后的大路边，勾着头，满脸沮丧！他们这时才明白，书记前些日子给他们布置的工作都是根本无法完成的工作！书记是在找理由逼他们下台，让他们的人取而代之！大家纷纷埋怨起来！程旋说：“他汪宏泰是坐在椿树下做春梦，想得美！咱们就是木桩子，任他拿刀想咋砍就咋砍呀？”关仁“哼”一声说：“他汪宏泰想让那帮人当大臣，自己当皇帝！看他那球形！”妇联主任说：“他汪宏泰上台时说得鳖蛋光、屎克郎蛋圆：要团结同志！他净是爬灰头念善书，说人话，不做人事！”会计说：“他汪宏泰打那点子是让程庄的江山永远姓汪！”高峰说：“他汪宏泰野心大得很，才上台，就张嘴想把咱们都吃了，也不想想他咽下咽——”

话未说完，忽听西边的大路上传来了那些小混混的说话声。关仁、程旋、会计、妇联主任都吓得赶紧跑进了院墙东面，贴着墙跑了。高峰愣一下，稳稳神，紧绷着嘴唇“吭”一声，转过身，背着手，仰脸扛脯地迈着四方步往西走去了！他在南北大道上和那几个小混混打了照面！大家互相瞥一眼，擦肩而过。他走到了村委大门口的大道上，恰巧碰见汪书记走出村委大门口，瞪他一眼，朝他冷笑着“哼”一声，去到代销店买盒烟，往家走了！汪宏泰往南走着扭头看他一眼，回家了！

刘高峰点了一支烟，用指头夹着，背着手，勾扭着头，边往家走边想着自己的处境。突然，他把夹烟的手抬在胸前，把烟往地上猛一摔，用脚把烟踩碎了，抬起了头，“哼”一声，在心里说：汪宏泰呀汪宏泰，你是个啥球官呀？你的脑子里装的根本不是程庄的老百姓，全是你自己及你那一伙人的利益！你别说不让我当干部嘞，我还不想让你当哩！他却又突然皱着眉头“唏”一声，想：刘高峰呀刘高峰，你净吹牛！人家是书记，攥着公章呢，有权罢免你，你有啥本事不让人家干呀？他沉思会儿，突然又冷笑着“哼”一声，想：汪宏泰已把众干部搞得怨声载道了。干部们都想把他整下台，只是缺个挑头人扛旗；若有人挑头扛旗跟他斗，大家自然就会站在旗帜下、把他拉下马的！那么，谁挑头扛旗呢？关仁？那家伙不是帅才！妇联主任？打渣子（开玩笑）！一个女人家的，干不了那事！程旋？他呀，滑得像泥鳅，雪花落头上也嫌疼，根本不是扛大旗的料！会计？哼，腰怪粗，喝酒还可以，扛旗却不中！那么，谁能扛大旗呢？他忽然把脸一扛，“吭”一声：想：看来，只有自己挑头扛大旗了！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嘿嘿”笑起来，觉得自己若带领大家整倒了汪宏泰，自己是功臣，说不定还能当书记呢？

他正得意，突然被脚下的一个砖头蛋绊个趔趄！他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想：难道是老天在给自己打不兴头？是的，汪宏泰是不好整倒的！党委书记赏识他，下面有一帮小混混给他护着驾！自己上头若没有人指点着，下面若没有人能降住那帮小混混，是根本整不倒汪宏泰的！那咋办呢？现在到有他无我、有我无他的地步了，难道自己就像羔羊一样等着让他宰杀吗？他又点着了一支烟，勾着头，皱着眉头，走着，吸着烟，思考着！

次日，各村民小组长领着村民修路。汪书记领着“大黑狗”及那帮小混混，检查、督促修路工作，俨然是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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