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正说着闲话,赵破阵就辞别了那皂衣吏走了过来。孙大牙见他蹙着眉头,忙问其缘故。赵破阵道:“你说怪不怪,这个柳纯海仗着跟宁家沾亲,那张臭脸你是知道的,手上也黑,没事还要扒人三层皮呢,今儿是怎么啦,这么爽快。”
这一说,孙大牙也皱起了眉,为了捞李默三个,他们是走了税卡上唐先生的门路,唐先生在县里有些脸面不假,但经手办事的人还是少不了要打点一些。
柳纯海是本县的捕头,为人十分贪婪,是个雁过拔毛、鱼过剥鳞的主儿。
之所以是赵破阵去见他,就是要借赵破阵身上的煞气镇镇他,不让他太过分,谁知这柳纯海今日却有些魂不守舍,恩啊了两声,就把人放了,爽快的甚至连孙大牙事先准备好的好处费都没来得及拿出来。
孙大牙忽然打了个激灵,压着嗓子道:“近来谣传的那件事不会是真的吧?”
赵破阵的眉头顿时锁的更紧了,他瞪着孙大牙,半晌方道:“但愿是我多想了。”
已经走到了县衙东便门,忽然一个皂衣吏追了过来,问赵破阵:“跟他们仨打架的那个,你们告不告了,要告趁早,不告我们就要放人了。”
赵破阵目视李默,道:“事是你们仨惹的,你说,放是不放?”
街头斗殴,难辨是非,逻卒把殴斗双方都带回县衙讯问,出手打人的那汉子逃去无踪,逻卒只能抓大鼻龙顶缸。
而今赵破阵他们走了后门,理在李默三人一边,大鼻龙就成了没理的一方。李默若是得理不饶人,反过来告大鼻龙一状,大鼻龙势必吃不了兜着走。
小七嚷道:“告,照死了告,我们本本分分做生意,无端挨打,怎么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告死他姥姥的。”
小吏见他年轻,并不理会,只看李默。
李默道:“算了,一场误会,我们不告了。”
打发了皂衣吏,小七埋怨道:“哥,你真是滥好人,为何要放他,暗箭伤人的不是好货。你今日放了他,指不定明日他还要找你麻烦咧。”李默笑道:“他不仁不能我不义,这件事你错在先,我错在后,别人的事我管不了,我只管我自己的事。”见小七愤愤不平,又笑着安抚道:“男子汉大丈夫,肚量何不放大点。有道是不打不成交,都在一条街上讨饭吃,何必闹的水火不容。”
小七道:“呸,狗屁的歪理。哥,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看上他家女儿了。哦,我知道了,你想做上门女婿,嘿嘿,不过那小妞长的的确是挺水灵的。”
二胖觉得此事可笑,就嘿嘿地笑了起来。
小七咄道:“你懂什么,傻笑。”
二胖道:“我看是你看上人家了,想做上门女婿不成,反挨了打。”
小七大囧,与二胖厮打起来。
一时回到军粮城。先前众人听说李默哥仨被抓,都十分担心。这哥仨心眼好,热心肠,人缘很不错。如今见三人平安归来,众人都围拢上来,你一言我一语,有要请三人去家吃茶的,有要请三人吃压惊酒的,最后商定凑钱沽酒买肉,就在军粮城的院子里做个通席,为三人去去秽,压压惊。
酒无好酒,肉也少,甚至饭都不能管够,但大伙儿的兴致却很高。
说说笑笑间,天下就黑了下来。
坐在主席的赵破阵瞅了眼军粮城的大门,对坐在身边的义子木匠张说:“都乐昏了头,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关大门。”
木匠张也觉得奇怪,往日这个时候门早关了,今日是怎么回事,真是乐昏了头。
起身正要去关,却已经来不及,一票人马早已撞进了军粮城。
为首的是条极其雄壮的大汉,穿一身厚重的羊皮袄,脸上有条骇人的刀疤,一双三角眼里透着精悍的寒光,腰带上斜插着一把匕首,肋下悬着一口阔刀。右手按着刀柄,细心的人会发现他的手其实只有一半,手掌被利刃切去一半,五根手指里只残存了大拇指和食指。
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断掌魏老刀!
跟着魏老刀走在一起的赫然竟是大鼻龙。
大鼻龙带着“断掌”闯进军粮城,众人的第一反应是他是来报复的,想到要打架,一众人手忙脚乱的去找家伙什。
“诸位不要误会。”魏老刀举起断掌,厉声一叫,四周人群被他震慑,竟无人敢动。
魏老刀很享受四周投来的敬畏,故意举着他的断掌不放下,慢悠悠地扫视了一圈,这才向前走了两步,冲赵破阵一拱手:“在下马帮魏老刀,这是我兄弟王百胜,听闻是位叫李默的小兄弟不念旧恶放了我兄弟,我特来拜谢。”
马帮魏老刀的名号,李默从未听说,但听过的却是耸然动容。
宁州地处边关,是沟通中原腹地与草原的咽喉,草原良驹进入中原会被课以重税,但走私就可以不用交税,所以这是一笔获利极为丰厚的生意。宁州境内做这种生意的帮会有十三家,魏老刀就是其中之一。
此人行踪诡秘,莫测高深,来去如风,难得一见。
众人不觉暗吃了一惊,一个卖凉面的小商贩竟有这等深厚的背景,真是见了鬼了。
但震惊之余又感到庆幸,若非李默宅心仁厚,不念旧恶放了王百胜,魏老刀还会这么客气的跟他们说话吗。
得知这些人不是来打架的,众人都松了口气,连忙搬出桌凳请马帮的客人落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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