泼墨文学

第93章 东西落下了（第1页）

第二天妍媸便约了林立农，这一次她没有通过焦子尧，而是自己给林立农打的电话，还是老地方——那家名为梦园的茶舍，连房间都是上次的那一间。

事情跟妍媸预料的差不多，林立农听完妍媸的话之后那双素来含笑的眼睛立刻闪过几道奇异的光，那是凶狠的野兽看到猎物时才会有的光芒。妍媸执杯喝茶，不再说话，她深知林立农这样的人就算心中早已迫不及待面上也不会露出分毫，今日这般，已是失态。他必然得拿足了架子才会答应，以便扳回一二。

妍媸胸有成竹，便不再着急，她气定神闲的洗茶冲水，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比之梦园那位女老板有过之而无不及。

林立农脸色微深，眼神不由得多了几分探究。

他初见妍媸是在麒麟斋，她为焦家大小姐挑选送给焦桓清的寿礼，林立农在一旁听到她说话，觉得这个女人眼光不凡品位不俗，不由得就多看了几眼，看过之后又觉得眼熟——她竟长的像极了程世鸾一直苦苦寻找的那个妹妹。

彼时林立农正想攀附程世鸾而不得其门，妍媸简直就像上天送她的突破口，只是碍于她是余府的姨太太，他没有挑明。梨园再见时，他看出她与焦家姐弟关系匪浅，这才叫住她，说了她与一位朋友的故人长的相像的事。没想到，后来发生了爆炸，他间接救了她一命。

妍媸没有死，但仍旧惊动了军队的人，很快便有人包围梨园，行动迅速，手段果决，他最初以为是余杭生安排的，没想到几日后竟在报纸上看到帅府十七姨太遇难的讣告！

林立农混迹江湖多年，见微知著，他很快猜到这其中恐怕跟北洋府的那位阮三少有关。

那天阮无城虽然没有亲自出面，林立农却亲眼看到他身边的副官带走了妍媸。事实证明他猜的不错，讣告发出的第二天焦子尧便带了一件甜白釉的暗刻龙纹碗上门，字里行间都在暗示他，谨言慎行，帅府的十七姨太已死，切勿因为多言横生枝节。

林立农此人喜欢风雅，却并不真的风雅，他有极高的政治敏感度，在王家倒台，孟梓里因中饱私囊被革职后他就敏锐的感觉到，北平可能要变天了！后来新市长人选被杀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他在背后冷眼瞧着，这一切似乎都出自阮家那位三少爷的手笔，私底下，他们多有生意往来，林立农自然不会多管他的闲事，只是对于妍媸，他又多出一层想法。

他派人去查了跟妍媸有关的一切，确定她是程世鸾妹妹的女儿之后便立即给程世鸾去了信，他原本打的如意算盘是：由他一力促成程世鸾与侄女的相认，到时他既跟阮无城维持良好的关系，又能攀附上程世鸾，一举两得。

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那日在梦园，妍媸会突然提出针对二当家的计划，她想借他的手，除掉二当家，为她的小丫头报仇。

林立农不得不承认，她的计划十分周密，也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他不是没有心动——除了二当家，洪帮大部分权利就会收归他所用，到时候他想做的很多事就没了掣肘。可是，若是由他出手除了二当家，必然会在帮中失掉一部分人心，他一向以仁义自居，万一大当家到时出来煽风点火，那可就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

所以林立农拒绝了。

他以为妍媸会就此死心抑或寻找别人的帮助，没想到今日她再度约他，送上这出祸水东引的大戏，既能帮他撇清关系，还能在事成之后，由他出面收拾残局，笼络人心，不得不让人拍手叫好！

他没有理由拒绝。

心思翻转几圈，林立农拉回思绪，再度露出招牌式的微笑，“依妍小姐看，我什么时候去找余大帅比较合适？”

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妍媸还是微微激动了下，转了转腕上的镯子，她偏头道，“到了合适的时机我会通知三当家。”

“好。”林立农颔首道，“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说罢又深深看了妍媸一眼。

当初焦子尧暗示他这位妍小姐的身份时，他还觉得那位阮家三少实在可笑。妍媸是个美人儿，清艳娇美，身为男人，他不否认这一点。可偌大的北平城，别的东西或许会缺，漂亮女人却是最不缺的，以他阮家三少的身份，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如此大费周章！

然而现在，他似乎有些理解那位阮三少了。

以她的聪明机变，再加上她跟程世鸾的关系，若是能留在他身边……

不过林立农也只是想了想，便在心中自嘲一笑，那位阮三少，北洋府的少帅，以一己之力将北平城盘根错节的势力清洗了一遍，想必过不了多久，阮庆丰便会挥师北上，他一介江湖草莽，如何跟他争？

事情谈妥，剩下的便是无关痛痒寒暄的废话，而后林立农起身告辞，妍媸倒没有着急走，她在梦园一楼的大厅打了个电话给焦雅，约她去长安路上洋人开的餐厅里吃东西，顺便跟她聊聊跟帅府有关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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