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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下里缓步到了官衙大门前,仰头看,晚霞铺陈了半边天幕,一棱一棱,像鱼鳞、像火焰。
仪王回身,复又叮嘱了一遍,“我托付的那人,就劳烦俞白兄了。”
李宣凛道好,趋步将仪王送上了他的四驾车辇。
马车跑起来,沿长街往南,很快淹没进往来的人潮里。赵灯原看了上宪一眼,“这仪王手伸得够长的,已经开始往控鹤司安排心腹了。”
李宣凛凉笑了声,“控鹤司掌鹤禁,他怎么能不上心,就连城外的上四军,他都已经插手了。”
赵灯原在军中多年,对兵事自然看得透彻,迟疑道:“一位皇子,与上京内外兵力过多勾缠,似乎不太好吧!”
李宣凛从熙攘的人群处调开了视线,“这就要看官家怎么安排了。”转身唤人牵他的马来,时候差不多了,该回家吃饭了。
回到易园时华灯初上,两个家仆拿长长的杆子将灯笼顶上屋檐,不经意一转身,忙上前来迎接,呵腰说:“公爷回来了。”
李宣凛“嗯”了声,举步迈进门槛,先回跨院换公服,两个女使已经在门前候着了。
橘春手里捧着准备好的衣裳,呵腰道:“公爷,小娘子先前打发人来过,说等公爷回来通传一声,东边花厅里的席面摆好了,请公爷直去。”
李宣凛道好,随手接过托盘进内室,橘春待要跟进去伺候,险些被迎面关上的门撞了鼻子。
新冬和她面面相觑,压声道:“公爷是当真不待见我们,不要我们伺候。”
橘春讪笑了下,“我听说有人近了女色就头晕,想是公爷在军中待久了,所见全是男人,所以不习惯女使伺候了。”
“那怎么办,将来不娶夫人了?若是光对夫人不晕,那夫人一个人伺候,岂不要忙坏了?”
两个女使在外面悄悄嘀咕,嗓音压得很低,却也传进了他耳朵里。他无奈地牵了下唇角,自己将公服脱下,又换上了罩衣,隐约闻见一股青栀的香气丝丝缕缕荡漾开,品鉴一下,这味道好像确实十分适合自己。
振振衣袖,扭好领扣,收拾妥当出门往花厅里去,远远就看见低垂的竹帘下罗裙往来,四角悬挂的花灯从暗夜中突围,那花厅是立体的,伴着刚起的一点薄雾,像瓦市说书人营造的一隅山海阁,渺渺茫茫间,鲜亮清晰。
烹霜刚巧端着茶盘出来,看见他便向内回禀,“公爷回来了。”
不一会儿那个翩翩身影便出现在门上,她穿得单薄,有种轻俏的美感,脸上挂着明快的笑,扬起袖子朝他招了招,“李判,就等你了。”
心里的凝重,在看见她时忽然就放下了,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呢,周全好眼下就够了。
他举步过去,她引他进花厅,里头很热闹,惠小娘接过女使从食盒中端出来的点心盘子,精细地摆上桌面,一面招呼,“李判快坐,这就开席了。”
赵嬷嬷拖出了杌子,“快快,李判坐呀。”
他忽然伤感,犹记得当初在陕州,盛夏时分在院子里露天用暮食,也曾是这样一番热闹的景象。倏忽多年,物是人非,大将军夫妇不在了,般般也长大了。
明妆见他有些出神,往他杯里倒了一点雪花娘,洒脱地举杯相邀,“李判尝尝这酒,淡得很,适合我们这种酒量不好的人。”
他这才回过神来,依言端起杯盏敬她,也敬桌上所有人。大家畅饮了,兰小娘说:“往后天下太平,只要小娘子能顺顺利利出阁,余下就没有什么好挂心了。”
明妆没有将这所谓的婚事放在心上,所以也不觉得羞赧,转头对李宣凛道:“你差人送回来的裹蒸真好吃,糯得很呢,七斗说是你母亲亲手做的?”
李宣凛不好说裹蒸只是打开话匣子的引子,后头的话太荒唐,现在想来都觉得好笑,只道:“我母亲常爱做些小点心,拿来赠送友邻。”
可惜姚夫人过得并不容易,在座的两位小娘觉得她应该还不如自己,毕竟无用的夫主阳寿未尽,还要继续拖累下去。
但别人的家事不可说,商妈妈忙转开了话题,“明日宰相娘子大约又要来了……易家老太太给送去了郧乡,小娘子的婚事,如今是否该由袁家做主了?那要不要去知会袁老夫人一声,免得宰相娘子枯等。”
赵嬷嬷笑起来,“叫老太太过来候着大媒,那咱们也太上赶着了。况且宰相娘子最是知礼,上回是她预先派人通传老太太的,这回想来也一样。”
兰小娘给明妆夹了菜,一面道:“易家那些长辈族亲,不会又来充人形吧?”
这点倒是不必担心的,惠小娘说:“有了易老太太这个前车之鉴,借他们几个胆儿,他们也不敢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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