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仪王却不以为然,“什么嫡子庶子……帝王家若是谈嫡庶,江山早就无人传承了。再说我阿娘不得官家喜欢,他们是一对怨偶,彼此间针锋相对,直到我阿娘过世都没有化解。我阿娘弥留时候,我曾去找官家,求他过去看看她,可惜……官家来的时候,我阿娘已经走了。我不敢怨恨官家,也不敢奢望爱屋及乌,我能做的只有尽力将一切做到最好,但事与愿违……”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无论我多努力,官家都不认可我。”
他忽然这样剖析内心,让明妆有些无所适从,若是拿父母之间的感情来说,自己比他还好一些,至少爹爹全心全意深爱着阿娘。袁家的家世,比起易家高了好几等,袁家祖上曾出过宰辅,易家能与袁家联姻,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爹爹很知道感恩,他常说阿娘是下嫁,他爱妻子的方式简直像在报恩。所以明妆以为官家与先皇后的感情应当差不多,毕竟原配夫妻,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是如今听了仪王的话,才知道至高无上的帝王夫妻,原来如此貌合神离。她倒有些可怜他了,他的满腹算计,好像也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不能说官家的坏话,明妆只好安慰他,“官家还是疼爱殿下的,无论如何,殿下已经是诸皇子中爵位最高的了。”
可他并不满足,“般般,我本该更高。”然而多余的话不便再说了,只是温存地告诉她,“有了父母的前车之鉴,我对待自己的婚事尤为慎重,成了亲就是一辈子,绝不会像官家对我母亲一样,你要相信我。”
明妆点头不迭,“我当然相信你,今日听你说了这许多,才知道殿下其实很不易。没关系,日后你要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不要压在心里,一定同我说。我虽不能帮你什么忙,但可以听你发发牢骚。有时候发牢骚很管用,把那些污糟事喊出来,心里就痛快多了。”
不过安慰归安慰,必要的话还是要提上一句,她问:“将来我若是和殿下吵架了,可以搬回易园住吗?”
他认真思忖了下,最后避重就轻,笑着说:“我不会同你吵架的,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夫人,不好好疼爱,做什么要吵架?只是般般,有些事我也要与你先说定,你嫁进李家,日后不免要受些约束,我不想让你那么辛苦,但我身份如此,也是没有办法。不过我知道,你是聪明灵巧的姑娘,不管什么事都可以应对得很好。望你像经营易园一样经营仪王府,婚后拿仪王府当自己的家,可以回来小住,但不能经常,毕竟有很多眼睛瞧着呢,我不愿意让人误会咱们感情不好,你能答应我吗?”
第48章
所以这就要立规矩了,婚后不能常回来住,仿佛出了阁,娘家路就得断一半,这对明妆来说,显然有些强人所难。
她的不情愿虽没有写在脸上,但他很快也窥出了端倪,怕她不高兴,笑着说:“我只是随口同你谈一谈自己的想法,你要是不赞同,咱们还可以再议,千万不要因这个,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
明妆不是不知进退的姑娘,她谨记自己的目的,也了解自己的立场,很快就换上了笑脸,“其实你说得对,王府不是小门小户,殿下有殿下的体面,我也有我的责任。”
仿佛官场上授官任职,到任头一天对上峰表忠心般,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胜任,给上峰定心丸吃,交易下的婚姻也是如此。
仪王满意了,两个人又漫谈了一些趣事,隔上两盏茶工夫,他终于打算告辞了,和声道:“官家虽不偏爱我,但上京内外事宜却全都交给我,把我忙得脚不沾地,可能会因此慢待了你,你不要怪我。像这几日,上四军调守需要督办,人选派来派去又落到我头上,我白天要出城,每日很晚才能回来……你要是想我了,晚间来看看我,我一定会很欢喜的。”
他擅长这样不动声色的小撩拨,明妆毕竟是年轻姑娘,虽然心里什么都明白,也还是不免心慌气短。
讪讪地应了声好,“殿下公务要紧,等忙过了这阵子,我请你丰乐楼吃席。”
当然类似这样的话,她已经对不同的人说过很多遍,这是最常见的送客手法,一说要吃席,就说明访客该走了。
他笑了笑,眼里有股温存的味道,步态缠绵地迈出花厅,见她要跟出来,回身摆了摆手,“你昨夜不是没睡好吗,快回去歇着吧,不必相送了。”
她闻言顿住了步子,掖手笑道:“那我就不与殿下客气了。”转头吩咐午盏,“替我送送殿下。”
午盏领命引仪王走向月洞门,明妆目送他走远,那紫色大科绫罗的公服上束着三寸宽的玉带,从背后看上去真是宽肩窄腰,长身玉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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