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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妆吊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暗道还好、还好……还好他没有听见,那种糊涂话,听见了怕是要吓出病来了。
自己对于李判的感情很复杂,以前遇见麻烦的时候想托他解决,总是献媚地唤一声李判哥哥,但在她心里,他比哥哥更有威严,即便他从来没有高声对她说过话,但当他站在面前,会给她无形的压迫感,她既依赖他,又畏惧他,既想亲近他,又小心翼翼害怕得罪了他。刚才那句无心之言要是被他听去,他一定觉得她不够矜重,也许心里还会低看她。一想到这个,简直五雷轰顶,越想越悔青了肠子,不知要准备多少掏心窝子的话,才能弥补这句戏言。
她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正兀自庆幸的时候,迎来他专注的目光,带着一点揶揄的味道问:“小娘子和两位小娘谈论了什么?难道是在谈论我?”
“不不不……”明妆慌忙摆手,“就是……就是说起爹爹小时候的经历,还有……让兰小娘给我做烧栗子。”
这个话题千万不能继续,说多了容易露馅,忙话锋一转,提起五日之后芝圆和高安郡王的婚宴,殷勤地问他,“你是去郡王府赴宴,还是去枢密使府上?”
上京达官贵人之间的联姻,通常宾客是要两边随礼的,然后家中兵分两路,两边吃席。但因李宣凛没有成婚,拆分不出另一个人来两头周全,只能择一家赴宴。明妆想着,他是李家宗亲,大约是要去郡王府的,不想他沉吟了下,说去枢密使府,“我与汤枢使有军务上的往来,郡王府那头,自有我父亲和嫡母出席,我就不必过去了。”
明妆听了大喜,“我也要赴汤家的宴,正好可以一块儿去。”
他见她高兴,心里自然开阔,顺势应了声:“那可真是巧了。”
巧吗?其实有些巧合可以人为促成,他知道她要赴汤家的宴,婚宴上人多嘴杂,不知又会遇上什么样的事,虽说不能时刻看顾她,但若她有需要,自己可以随叫随到。
剖析一下内心,也许是有些照拂过头了,但目下他没有私事,替大将军守护好般般和易园,就是他全部的责任。般般年轻,很多事想不透彻,一味急进蛮干,譬如与仪王的婚事……自己眼下不便说什么,暂且含糊着,只要谨记大将军遗言,不让她受苦,不让她受委屈就行了。至于姻缘,现在论断还太早,将来他自然会替她物色一门好亲事,让她无忧无虑过一辈子,到了那时,自己就可功成身退了。
转头望她,他状似无意地问:“仪王殿下当日赴哪家的宴,他可曾和你商量过?”
明妆摇了摇头,“我好几日不曾见过他了,宰相娘子登门提亲碰了一鼻子灰,他那头也没有任何说法。”
他嗯了声,“想是职上事忙吧。”一面说,一面又留意她的神情,温声道,“关于仪王殿下在朝中与官家面前的处境地位,小娘子了解多少?”
明妆道:“据说在朝中的口碑很好,他是办事皇子,诸如盐务水务,包括上年道州兵谏,都是他一力平息的,连先前的豫章郡王声望都不如他,因此官家才赐了王爵,他是诸皇子中爵位最高的……”说着语速渐减,迟疑地瞅了瞅他,“难道不是么?”
李宣凛神色如常,缓声道:“仪王这些年的声望确实经营得很好,不过父子君臣不像民间,官家对他多少还存着几分考量,我希望小娘子也一样。和他的亲事,接下来还会再议,我若让你别答应,想来你不会听我的,但我有一句忠告,请小娘子务必要记在心上。”
他的话在明妆心里向来有分量,她见他语气肃穆,忙定定神道是,“李判有什么话只管说,我会谨记的。”
有些难开口,但不得不提,他微微握了握袖下的拳,硬着头皮道:“望小娘子恪守礼法,在成婚之前不要与仪王过于亲近,你能做到吗?”
明妆呆怔过后红了脸,但饶是如此也没有扭捏之态,那双眼睛愈发明亮,坚定应了声好,“我答应你,绝不越雷池半步。”
他舒了口气,忽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实在有点不合时宜,他知道她很局促,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怎么缓解这种尴尬呢,只好勉强又指了指内寝,“这个摆设……看久了居然觉得很不错。”
明妆得意洋洋,“那当然,我可是花了好大的工夫来布置的,就是前厅那个屏风不太合我的意,等过两日去瓦市上重新挑一个换上就更好了。”
说着从内寝退出来,廊外的春光暖暖洒进门槛,她站在菱形的光带里,临走又问了一句,“我这两日要做新衣裳,要不要也给你做两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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