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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旧事顷刻涌入脑海,她忙用力眨了两下酸涩眼睛,可她明白他的意思。
当着几个随从的面,她先打开了那方锦盒,将一沓信笺拿了出来,似乎是早有预料一般,都未曾有片刻迟疑的,两步走到庭院里的一座莲花石灯旁,扬手就把信笺尽数丢了进去。
将空盒递给两个面有异色的宦官,朝他们客气道:“这木盒用料珍贵,烦请两位大人带回。”
而后她又掀开那水墨江山图包裹着的七弦。
古朴素雅的琴声温润,一股子木香扑来,里头裹着的,正是她九年前托人走遍江南,觅来的那一把枯木。
百年前的纹饰工艺,弦音若龙吟,尤是散音空鸣之际,似太古遗韵。
这把琴,委实难得。
这么多年来,她都未再有这样的机缘。
略一沉吟,她还是决意留下此琴。
摸索着去琴头凤眼处,果然触到了一个织锦荷包,正如她当年赠琴时,在此处置入的银票。
荷包里,藏了半块墨玉玉珏,原是一对的,五年前她将一半掷还了他,如今却又被用作信物送了回来。
“回去多谢你们陛下。”她将荷包递回去,低头抱琴来回查看,泰然道:“多谢他物归原主,也算了我平生一撼。”
说罢,她好生将琴重包了起来,引着薛稷就要再多留他一晚,只是不知为甚,他并不肯留,只又道了两句贺喜的场面话,便躬身告辞离去。
庭院里拂来一阵潮热的夜风,有蝉鸣喳喳,赵冉冉抬手按了下额间薄汗,亦只好目送他,而后径自朝内行去。
在她转身之后,却未留意长廊深处,有一人缓步行至薛稷身旁,夜风拂过他空着的半边衣袖,接了薛稷交回的玉珏,视线却始终盯着女子渐远的后背。
直到那如火红衣蹩过庭院转角,他眼中的光芒倏然淡了,扬眉环顾了一圈周遭:“吕宋这处四季酷热,实非长安之地。不必待明日了,今夜便启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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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外间随手搁放了名琴,夜风实在潮热的很,赵冉冉后背都有了些湿意,思巧正迎面过来,要与她擦手净面。
顾忌着阎越山还未出来,她只用丝帕随意按了下额角,便放轻手足朝里间去了。
才到门外,恰听的一句:
“管他真不真的!这实在是不成个样子,大哥,只要你说一句,老阎我去想法子,今夜就送你出去,她若阻拦,一刀劈了又怕什么……”
“不可!”
这一句不可,叫她听的心暖亦气馁。
本是想将阎越山送来同他见一见,即便是叫她先前哄他的话不攻自破,也不妨碍。她只盼着,死马当活马医,万一哪里触动了,他便能想起来呢。
然而经阎越山一通绘声绘色陈述下来,段征依旧是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是他信这兄弟,从阎越山嘴里说了好几回,当初自己怎么为这女人涉嫌送命的场景,他听了只觉嘴里亦微微发苦,只犹如听旁人的风月般,亦是动容恍惚的。
一个曾经珍重若生命的人,又怎么会连一丝一毫的记忆都没了,这听起来,就颇为残忍。
何况,他竟是当事人。
原来,她真的只是为了留住自己。
正思索间,门叫人一把推开,红烛略一摇曳,但见女子纤弱身姿窈窈,叫正红纱丽勾勒得一袭弱骨难支,如画年华,半面玉质,她面上却是罕见的冰冷狠色。
“明日往马六甲有一趟船,阎越山,你跟着去一趟,把那头几处店家做熟,今年就不用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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