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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澜略有些拿不准,咳了声道:“我晚些去给皇上请安,你困了就先睡。”
延湄直勾勾地看着他,点头。
没多会儿,皇帝身边的太监就来宣,萧澜只得先到主帐去。
结果到了主帐后,里面正忙成一团,——七皇子发了高热,跟来的两位太医都在跟前诊病,可七皇子到底才六岁多,发了病身子难受,母亲已不在了,乳母此次也没跟着来,他本能地就赖着父皇,但刘贵人和太医都怕他将病气过给皇上,因劝得劝,拦得拦,六皇子萧旻也想趁机表现,因自己动手去抱七皇子,然而七皇子平素与他就不亲近,此时正难受,推据时就挠了他一把,一下将萧旻脖子挠出了血道。
萧旻嘶一声,立即慌喊:“太医太医!快先给我瞧瞧!”
“闹甚么闹”,皇上烦了,怒道:“都滚出去候着!”
因此萧澜过来时,正赶上萧旻和萧真打皇帐里出来,萧旻梗着脖子,还一个劲儿地在叫:“三哥三哥,你快给我看看,老七别是得了甚么不好的病,要传给我我可真是倒了大霉了!”
萧真冷笑一声,挑着一只眼睛看他:“那你还一个劲儿地往前凑?”
萧旻真真假假地叹口气,看见萧澜拱拱手从他二人身边经过,侧身瞪了一眼,又不满地低声嘀咕道:“我年幼时见父皇的次数可不多,老七那是个傻的,父皇偏还挺疼他,三哥你说……”
萧真才不乐意听他说这个,嘴里叼了根儿草,走远了。
萧澜进了帐,见皇上正亲自抱着七皇子,刘贵人和太医估计都被骂了一顿,悄没声儿的瞧病。
七皇子两个眼睛里泛着泪,嘴唇发干,有气无力地咳嗽,皇上也不避不嫌,抱着他拍背,萧澜有些意外,太和帝这辈子,遵从的就两个字:恣意。凡事能由着性子的,他绝不委屈自个儿,萧澜从未想象过,他有那么一刻,还能如个慈父一般。
他上前几步,看了看七皇子,道:“皇上可需歇歇?”
皇上本是叫他来说话的,不想七皇子突然发起病来,便抬抬下巴说:“无妨”,又问太医:“可瞧出来是怎一回事?”
其中一人忙道:“回陛下,微臣见七皇子咳嗽贪睡,食欲也不高,耳后隐有红点,应是要出疹子……只是这疹子大多出在五岁前,患过后便不会再换,微臣需得去查一下七皇子的医案,若是已经出过……”
皇上打断道:“不必查了,老七到现今还没出过疹子,你们赶紧开方子就是。”
“眼下疹子将发未发,微臣等先以樱桃核三至五钱用水煎了,请七皇子服下,以便将疹子促发出来。”
皇上不耐烦听他们啰嗦这许多,皱眉道:“那还不赶紧!”
太医忙忙叨叨退出去,皇上又吩咐老太监张长贯:“这几个晚上就让老七留在朕的帐里。”
“哎呦陛下”,老太监忙说:“那怎么行!七皇子出疹子,夜里定睡不安生,怕扰了皇上您。”
皇上摆摆手,又指了刘贵人道:“你回自个儿帐子罢。”
刘贵人张嘴还想再劝,老太监赶紧使个眼色,让她先别杵在这了。
等帐中只有他们几人,皇上方幽幽叹口气,看了萧澜一眼,忽道:“阿澜,老七可怜呐。”
萧澜微欠了下身子,这话不好接,尤其于他来说。
皇上似乎也不是非要听他说出什么,等太医过来给七皇子服了药,他又吩咐萧澜:“明儿等一日,后个儿朕再野猎,今晚你给朕守帐罢。”
萧澜躬身道:“是。”
按说用不着他,外头有禁军,帐内有大太监,但皇上发了话,他只得留下。
夜里,七皇子睡不好,身上痒,吭吭唧唧地挠,皇上被他吵醒两回,萧澜过来侍候,见他披散着头发,半是迷瞪地捉着七皇子的手,以防他把自己身上挠破了。
萧澜帮着又抹了回药,等消停了才默然退回帐角,盯着地灯的灯芯看。
一夜无眠,五更初才回了自己帐子,韩林正等在帐前,见他回来便低声禀道:“侯爷,咱们的人都到山下了,但是觉着……不大对。”
萧澜放慢了步子,“怎么了?”
“咱们也说不大上来”,韩林道:“不过这回带的人里头,有不少都是长年钻山窜林的,凭的都是股子直觉。”
萧澜点头,“让人沿路瞧瞧,无论如何摸清地形都没坏处,只小心些莫被禁军发现了。”
韩林哎了声,悄悄去了。
他进了帐子,延湄还没醒,账内的炭火将熄未熄,他站在边上,使劲儿将胳膊搓一搓,搓掉刚刚带进来的凉气,又擦把脸,这才走到塌前,伸手去轻捏延湄的鼻子。
捏了一下延湄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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