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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睡前,荷香替她摘下鬓间梅花,花已败了,只余了两个瓣,香味已经极其的淡,文墨小心的将它压在枕边书中,捧着仔细端详。
她想了想,又跑到书房里,将萦绕整晚的那句诗终究提笔写了下来,“一株梅树万千朵,最幽偏在发间藏”。
她第一次,觉得有些异样,似是欢喜,似是期待,又似有些不安。
可过了几日,到新的一年正式开课之时,文墨见了夫子,他待她毫无异处,仍是谦谦君子模样,还有一样的疏离之意,这才让她定下心来,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多虑。
她又想起十五那日约定,复将全套大周游志给了李牧秋。
相安无事,四月里,平丘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第7章
来的人,是文远如恩师——徐之奎,三朝元老,如今挂了个太师之名。
二月里,圣上发了道圣旨,撤平丘行都司指挥使,一概事务并柱国将军庞阙统筹。朝廷上下虽已习惯了每年来一次这样的动荡,可这回却着着实实将众人惊到,自古兵、卫分家,以前庞阙名义上只能管着底下两万的兵,如今连平丘所有的屯兵卫所一并管了,可是要坐实他西北道的军务大权啊!
庞阙是谁,虽是大周柱国将军,可他依然是板上钉钉的罪人之子,皇上去年刚杀了他父亲大哥,山高水远,大权在握,他能安分守己?
大周史上第一次出现了全体朝臣联名上书,奏请皇上务必三司,收回成命。可闹出那么大动静,人人都等着下文,这件事却像是丁点大的石子进了大海,连水花都漂不起来。
未过几日,庞阙自平丘府一连发回三道折子,第一道上表忠君爱国之心,第二道奏请收回成命,第三道请派钦差。皇帝当朝议定下第三道旨意,遣徐之奎徐老为钦差,巡西北道,这件事方才算揭了过去。
看见官道上远远来得打官家旗号的车队时,文远如还是红了眼眶,自接到消息那日起,日盼夜盼,终将恩师盼到了平丘金州。
如今与远如一同在官道上候着的,有也仅有庞阙一人。
他今日未骑马,改坐了车,现今站在大路中央,负手而立,极目远眺,待望见来人时,季堂看了眼文远如,那人正神色激动,嘴角微颤。他复又转过头来,看着前方,整了整身上官服。
徐老由小厮搀着,踏下车来,多日赶路匆忙,再加上年事已高,面露疲倦之色。
季堂虽与徐之奎同为一品,但对方身为钦差,他还是行了叩拜之礼。旧日两家在京师颇有些往来,徐老伸手虚扶,有些哽咽:“阙儿,一别数年,没想到在此见了。”许是想到了过去之事,季堂身形一滞,又低身拜了下去。
文远如跟在其后,亦向老师行了个大礼,徐老捻须而笑,一派了然。
车上跟着陆续下来三个后生。
走在最前一人,年纪稍长,着绛紫色宽袖交领长袍,碧玉腰带,显得肩宽身壮,虽年轻但已有琅琅英武之气。
跟在他身后那人,一身墨灰直缀,金州此地太阳毒辣,许是晒着难受,他微微眯起了眼,脸色一直绷着,形相清癯,皎如玉树。
走在最后的小子,则用手搭了个凉棚,身上举手之间,天资自然,配着月白银色团花丝绸长袍,风度翩翩,倒有股倜傥出尘之意。
季堂一怔,忙跪下道:“臣叩见三位殿下。”眼前的,正是奉了皇帝密令出京的三位皇子。
离京五年了,该来的总会来,一切都由不得他!
文远如大惊,不敢再盯着看,跟着身旁众人忙一道跪下,口中称拜。前几日,他收到老师的信件,对此只字未提,蛮得个严严实实。不过,再细想来三位皇子同时离京,当然不敢有任何疏忽,哪能随便走漏风声?
远如瞟了眼前头跪着那人,再做品味,这后头的深意,似乎更是多起来。
走在最前的那位,开口说道免礼,季堂等人这才起身,又一一问了安,迎了三位皇子及徐老至金州城里,一路无话。
大周皇族林氏,当今天子后宫单薄,膝下只五子三女,先皇后早逝,不曾留有嫡子,此后陛下念及皇后情深,故一直未再立新后。后宫现由太后执掌凤印,与淑、瑜、姜三位贵妃共理内事。
大皇子修文,年满十五,淑贵妃所出,自小爱的就是舞刀弄枪,一心想上阵杀敌,有同胞妹妹,原乐公主。
二皇子长青,一十有三,容贵人所出。容贵人产后一直身子抱恙,缠绵病榻,没过几个月就因病去了,后一直归由太后抚养。
三皇子无忧,比长青仅小四月,宁妃所出,自小聪明伶俐,熟读典史,精通道理,深得陛下宠爱。宁妃还有一女,唤作妙阳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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