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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里没几个人,再加上一等车厢向来人就少,此时显得格外空荡荡地。知返起身去洗手间,出来时和人撞上,那人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匆匆地往别的车厢走去,知返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一笑,电话却在这时候响起。
“静淑。”她接通。
“你还有多久到?今天是平安夜哎,有几个人还像你这么拼命忙工作的?”电话那头一出声就是直爽火辣的语气,偏偏声音的主人名字还叫“静淑”,真不知道她父母在起这个名字时有没有想过女儿的性格完全背离这两个字。
“就你最认真,也不知道这么辛苦是为了谁卖命,Chris说你们公司节假后换主人了,估计别人这会都在琢磨着怎么讨新老板欢心呢,你却在那闷头苦干——”
“行了行了,”知返头痛地听着她的数落,“查票了,我先挂了,马上就到站了。”
不顾那边的唠叨,她摁断电话,靠在座椅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辛苦么?怎么会不辛苦?然而这两年,自己就这么过来了。时间就像一枚书签,夹在那年的秋天,于是回忆仿佛也就停在那页,以至于此后的日子,只剩一页页的空白。
“小姐,你的票?”她睁开眼,朝检票员歉意地一笑,打开自己的手袋。
里里外外翻了个遍,她尴尬地抬起头:“对不起,我的钱包好像丢了,票在里面。”
大概是因为平安夜还在上班的原因,检票员的态度有些不耐烦:“小姐,这不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知返在心里低咒,几乎可以确信是刚才撞她的那个人偷走了钱包,从读书起就听说圣诞节期间总会有人打劫,偷盗,不想还真让自己遇上这种事。
火车的速度减缓,前方站台的灯光依稀照了过来,两边车厢的旅客都纷纷站到过道的车门边等候下车。
“实在抱歉,我现在身上既没有现金也没有银行卡,如果可以的话——”
“Jane,你过来下。”检票员被另一名乘务人员叫了过去,知返坐在原地低着头,感觉到四下投递过来的目光,又恼又窘。
“你可以下车了,”检票员又走了回来,“那边有位先生帮你付了票钱。”
知返怔住,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问道:“哪位先生?”
检票员瞅了一眼窗外的站台:“喏,下车了,黑头发的,也是个东方人。”
知返随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那人穿着黑色的大衣,拿着黑色公文包,商业人士的标准打扮,走得已经远了,背影挺拔。
东方人么?这个寒冷的平安夜,她算是幸运的,遇上个好心的同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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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假后第一天上班,是迎接新老板的自助餐酒会。公司原本是德国人开的,前不久被收购了,据说背后是由地产界影响力很大的华夏建设操控,知返向来只对设计有兴趣,权力更迭对她而言根本无谓,不管老板是谁,不欠她的薪水,奖金多多就好。
只是迟到的这个事实,还是多多少少让她汗颜的。
推开门时,一室的目光齐刷刷地望了过来,知返低着头,鸵鸟似地躲开那些关注的视线,迅速搜寻到自己的目标就走了过去。
“怎么回事?”Chris凑到她耳侧轻声问。
“小游昨天发烧了,守了他一夜,早上本打算睡一会,哪知睡过头了。”知返苦笑,脸带倦态。
“那你没事吧,”Chris担忧地打量着她,“脸这么红,不会被小游传染了吧。”
“没事。”她说了个谎让他宽心,事实上,她觉得全身都软绵绵的没力气,头也晕得很。
“知返——”经理老麦又在用他滑稽的发音唤她的中文名。
知返转过身:“嗨,对不起我迟到了——”
视线落在老麦身后那人的脸上,她瞬间失声。
想不起是哪一年,三万英尺的高空,也是这样的容颜,清俊优游,神色镇静,也是这样的一双黑眸,深沉如墨,也是这样的一个笑容,淡淡地,眉目间说不出来的舒展。
指甲狠狠地掐进掌心,是痛的,那么,她不是在做梦,可为何此时望着她的那双眼里,风轻云淡,不带一丝波澜?
“知返,这是我们的新老板Calvin.”老麦在一旁介绍。
CalvinH.她看见过他的签名的,只是不知这H是哪个字的缩写。
“是你。”黑眸静静地望着她,知返的呼吸在那一刻停止。
“平安夜的火车上,还记得么?”他微笑,暖如春风徐徐而来,“我的中文名是霍远,第二次见面,幸会。”
知返蓦地怔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周围的人声如潮水般覆过来,她只觉脑袋里嗡嗡得一片模糊,室内明晃晃的灯光照得她睁不开眼,身体的每一处都是火燎般的烫,而只有心,仿佛坠入千万年的冰窟,冷到了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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