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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生笑道:“都怨我上回和你说夫子庙唱戏,又把你的心说病了!”
一通歪话,真是鸡同鸭讲。金世安给他们弄笑了:“你们懂个屁。”
闹了一遍,东洋大夫照旧请,又请了一个善诊脉的名中医,中西结合的调理,按理说应该药到病除,谁知半个月里,越病越重,露生慌了神,心想少爷何曾吃过苦?这必是为我累病了的缘故,因此衣不解带地榻前守着。众人怕金忠明知道,又要惊风动雨,又怕不去告诉,再担一层干系。
金世安仿佛料到了,醒时就跟露生说:“别告诉我爷爷。”
露生问他为什么,金总扶着头,说的都是胡话:“告诉他他不得接我回家?我们俩不就分开了。”
说完又一头栽进枕头里了。
露生一个人在榻前发怔。原本是为心事要避着他,现在想回避也无从回避,也无心想别的事了,只盼他快些好起来。
他怀着一份别样柔肠,又兼着知恩图报的心思,病中大事小事,不肯假他人之手,都是自己进进出出地忙,偏偏金总还只要他,一醒就问“露生呢?”他的意思是“露生休息没有”,大家听成“我要露生伺候”,真把露生累得日夜无休,冬天里养胖的肉,春天又耗成清瘦。
柳婶看一堆小丫头闲磕瓜子儿,唯有白小爷辛苦受累,气得无事找事,拿瓜子壳做理由,把娇红翠儿骂个狗血淋头,回来又跟小爷抱怨:“成日说要报恩,这现世报就来了,你是欠他的。”
露生捧着药道:“婶子是享福久了,忘记自己什么身份,她们是伺候的人,难道我不是?都是当奴才的,还分三六九等呢?”
柳婶自小抚养他长大,心中爱他,如母爱子,偏偏儿子爱上个攀不着的假女婿!这种丈母娘的心情跟谁说去?因此也赌气回道:“你算奴才?你好歹也是半个主子!你就一心向着他,也不见他怎样爱惜你,满屋都是使唤的人,怎么就盯着你一个人用?”
她是气话,听在小爷耳里简直快变成甜蜜的佐证,露生把脸一红:“自然是因为我贴心。”
柳婶真想晃晃她这干儿子的头:“我看到明日他娶个少奶奶回来,你还安心不安心当奴才!”
露生才不理她,露生端着药就跑了。
这一场病直到五月里才逐渐康复,可喜金忠明一点风声都没听见,来了两次,态度也比前几次和蔼,也不骂他孙子举止不得体了。大家瞒天过海,都是谢天谢地。金世安也不知道病中是谁照料,露生也不曾说,病好了,大家和和睦睦又玩上。
这一日晚饭依然清淡,因着少爷连着生病,白府上下是真不敢动荤腥了,一天到晚地清粥小菜。送来一道鸭子汤,盐水鸭吊的,鸭肉都剔了不要,只留一个架子,里面清清净净的春笋双菇。
露生给世安布了菜,也坐下来。金世安先大喝了一口汤,随口道:“爷爷今天又过来了。”
“说什么了吗?”
“他说要我去相亲。”
金忠明今天来看他,说他养了这么许久,身体好了,也该去见见人了。秦小姐为着他的病,人都瘦了一圈儿。
“去见见人家,到底是对你一片痴情。我看几家的姑娘,都不如萱蕙对你真心。”
金世安没当回事,“哦”了两声。相亲不就是带姑娘吃饭吗?这个金总擅长。以前王静琳也给他安排过,两三次后没下文了――白富美们看不上金总,嫌金总品味烂人又二缺,一股暴发户的横劲惹人厌。加上王静琳这个婆婆不好说话,有钱人家的女孩子更不乐意跟金总来往,金总只能在前女友这样的小家碧玉身上下功夫。
也因为这样,相亲并没有给金世安留下什么阴影,阴影都让女方承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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